“所以你的意思是……”林端狐疑地看著賀聽瀾。
“林指揮使可曾聽說過有一種燃料,以松脂為主,卻在其中摻了貝殼粉。此物燃燒初期並不會産生嗆人的氣味,並且火勢蔓延極快。而其中的貝殼粉燃燒過後,會有白色粉末附著在火勢所觸及的最高處的物體上。”賀聽瀾說。
林端頓時睜大了眼睛,立即命令身後的朱衣衛道:“你們幾個去把梯子支起來!”
朱衣衛們紛紛開始行動,很快便支起來了一個大半個房間高的梯子。
賀聽瀾讓兩個人在底下把住梯子,自己則爬了上去。
他掏出方才林端給他的紙張,將天花板上的白灰掛下來了不少,小心翼翼地用紙包好。
“雖然地面和牆壁已經清洗過,很難找到痕跡,但是天花板上仍舊殘留不少。”賀聽瀾將紙包遞給林端,“方才我們在倉庫裡並未在天花板上發現這種白灰,說明真正的起火點根本不是倉庫,而是外面走廊裡。”
“我明白。”林端點點頭,“我現在就讓人把這些白灰帶回去檢查成分,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說,事情肯定會有轉機的。”
二人回到大堂裡,將事情一五一十地給徐銳陳述了一遍。
等到他們講完,負責查驗成分的朱衣衛也得出了結論——
“啟稟大人,卑職在這些白粉中的確提取到了燃燒過後的貝殼粉的痕跡。且這種貝殼粉十分稀有,是産自東海深處的浮霽螺。此物常年居住於深海,只有每年春天會有那麼幾天浮到海面曬太陽,且極為警惕,反應靈敏。並且,浮霽螺的殼價值極高,可入藥,也可作為燃料,尋常人很難獲得。”
果然是這樣!賀聽瀾總算是鬆了口氣。
他上前一步,對徐銳行禮道:“大人,這縱火之人不惜花重金購買貝殼粉也要製造出地牢意外走水的假象,不管是為了取下官的性命還是因為別的原因,都造成了上百人死亡,給鎮京司造成了不小的損失。此人其心可誅,下官請大人務必揪出兇手,嚴懲此人!”
“你可有還有什麼別的線索?”徐銳問道。
賀聽瀾頓了一頓,然後轉身走向秦陽和其他四名乞丐,開口道:“五位是否願意帶我們去一趟秦舟屍體被燒的那處房屋?”
“當然可以。”秦陽連連點頭,“大人,只要能找到殺了我哥哥的兇手,您讓我做什麼都行!”
“你要去那裡做什麼?”陳秉衡突然發問,“那處房屋在金陵城外,以賀郎中戴罪之身想要離京,恐怕不妥吧?”
“若我只是個普通的罪犯,自然不能隨意離京。”賀聽瀾道,“但是現在我是在配合鎮京司查案。我記得我朝律法中有寫,但凡是為了案情進展,戴罪之人可以在朱衣衛監管之下去到任何地方。”
“秦舟的屍體在此,大家都有目共睹,他的肺部有大量被吸入的煙灰,其顏色呈灰黑色,很明顯與鎮京司地牢裡的顏色不符。”賀聽瀾說得頭頭是道。
“想來其實很簡單,兇手只是要找一個與我年齡身型都十分相近之人,偽造我被燒死在地牢裡的假象。對方要做的就是把秦舟的屍體燒得面目全非,當然不會願意再花重金購買貝殼粉作為燃料。所以,秦舟肺部殘留的是更為尋常的煙灰。諸位若是想了解更多真相,只能去城外的那處房屋一探究竟了。”
徐銳想了一下,頗為認同地頷首道:“賀郎中所言在理,不如現在就出發去一趟城外罷。趁早查出殺害秦舟的兇手,我們也好給百姓們一個交代。”
“慢著。”陳秉衡突然開口了,“徐總領,您就這麼相信這個通敵叛國的罪臣說的話?”
“陳尚書為何如此急著阻攔下官查案?”賀聽瀾分毫不讓地反問道,“有朱衣衛寸步不離地看守下官,下官自然不可能做出什麼出個的事情。陳尚書屢屢阻攔,莫非是心虛了,不願鎮京司查出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你休要血口噴人!”陳秉衡一拍桌子怒道,“一個通敵叛國的罪臣也敢往本官身上潑髒水?”
“地牢走水一事另有蹊蹺,前一晚我還遭到了刺客的刺殺,這說明定是有人想盡快殺我滅口。若是我通敵叛國一事屬實,對方根本不需要著急,只需要等著我被定罪處死即可。但若我是被陷害的,您猜對方會不會因為害怕事情暴露而盡快將我弄死了事?”
陳秉衡不說話了。
“賀郎中說得沒錯,這案子確實還有諸多疑點待查清。”徐銳站出來打圓場道,“當然,陳尚書所言也不無道理。不過還請諸位放心,我們鎮京司會派人十二時辰寸步不離地看管賀郎中,不會出什麼查錯的。”
“徐總領倒是有信心。”陳秉衡冷哼一聲,“不過陳某還是要勸你一句,先查查賀郎中失蹤的那幾日去了哪裡吧。”
陳秉衡看向賀聽瀾,眼神如鷹一般銳利。
“賀郎中,你既然說那晚你悄悄取走了朱衣衛身上的鑰匙,開啟牢門溜了出去。那麼在今天之前的這五日,你去了哪裡、都做了什麼事情,是不是應該告知大家?否則本官合理懷疑,你利用這幾天偷梁換柱、捏造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