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不能讓謝昱察覺到自己的軟肋,賀聽瀾心想。
謝昱是何等奸詐的老狐貍?
既然他已經跟自己透露了想殺傅彥的心思,說明謝昱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拿捏自己。
兩年前傅彥在入雲峰一帶遭到了追殺,後來又有在飛鹿原的那回事。
雖然兩次意外都已經得到了合理的解釋,但賀聽瀾還是覺得有尚未浮出水面的真相。
若是謝昱想殺傅彥,那麼前兩次“意外”究竟是真的意外還是人為?
謝昱既然手眼通天到這個程度,先前的佈局也很有可能是他的手筆。
既然對方有心和自己做交易,不如趁這個機會探探口風。
然而謝昱卻絲毫不吃賀聽瀾這套,他面無表情地反問道:“你是在跟我談條件嗎?我原本覺得你是個聰明人,不想把話說得太絕情。可如今看來,你好像並未意識到如今你我所處的位置。”
說著,謝昱一步步逼近賀聽瀾,慢條斯理道:“我肯幫你報仇,是看在你孃的份上。我想做的事,不一定要靠你才能完成。但你,若是沒有我的幫助,你連小命都保不住。”
“你認識我娘?”賀聽瀾瞳孔驟縮。
“非但認識。”謝昱說,“既然你如此不肯領情,那我便直說了。觀海書局內的密室你應該最熟悉不過吧?清河盟餘孽聚集在此處,共謀大事,圖謀不軌,這些我都知道。”
“但你放心,我並非要對你們下手。畢竟,我們有共同想要除掉的人。”
賀聽瀾有些困惑,什麼叫“有共同想除掉的人”?
謝昱要殺傅彥,而清河盟的目的是扶持七皇子奪嫡成功順利繼位,然後扳倒紀元良。
難道說……謝昱和紀元良看似狼狽為奸,實則水火不容?
“既然大人什麼都知道了,想做什麼自己去做便是,為何非要將這一切告訴我?”賀聽瀾問道,“大人難道不怕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嗎?”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謝昱露出一個有十成把握的微笑,“我自有辦法。”
“鎮京司那邊應該已經發現你不見了蹤跡,想必會全城搜查。我也已經派人偽裝成你的樣子逃出城去,與西域之人會面。對方會不會被朱衣衛抓到,全在你一念之間。”
“你猜,若是朱衣衛發現‘你’私會西域探子,你的罪名還能不能洗清了?”謝昱得意洋洋地說道,像是在介紹自己的一件傑作。
“至於為什麼要你來做,我也說過了,是想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若你還想報仇,那就乖乖按照我說的去做。”
賀聽瀾一個箭步走上前去,質問道:“謝昱,你到底什麼意思?我娘和師父當年是怎麼死的?清河盟被扣上通敵叛國的罪名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跟我娘什麼關系?你到底還做過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謝昱似乎對賀聽瀾這一連串的逼問感到詫異,他停頓了一瞬,“怎麼?你懷疑你娘是我害死的?”
說完,謝昱好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是你那個善於偽裝謊話連篇的爹說的對不對?賀聽瀾,你若不想被蒙在鼓裡,若還尚存有一份良知,就莫要繼續認賊作父!”
這一番話反倒讓賀聽瀾摸不著頭腦了。
“什麼叫認賊作父?”賀聽瀾不解道。
這個謝昱真是奇怪,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親爹是誰,謝昱卻好像對這一切瞭如指掌的樣子,並且似乎還跟自己的生父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在我面前還要裝嗎?”謝昱嘲諷道,“我不管白若松跟你說了什麼,都改變不了他是個喪盡天良的畜生這一事實!”
“你胡說!”賀聽瀾平生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詆毀娘親,也顧不得什麼偽裝和餘地了,沖上去一把攥住謝昱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你再敢罵她一句,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然而謝昱的眼神中並未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慌亂,反而像是在戲耍猴子般,玩味地看著賀聽瀾。
很快,賀聽瀾就察覺到了不對。
自己好像瞬間使不出一點力氣,抓住謝昱衣領的那隻手開始顫抖,然後軟綿綿地松開,垂落下去。
賀聽瀾渾身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一樣,連站都站不穩,“撲通”一聲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