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誰肯定要由父親來決定。”傅彥笑著說,“我只是個從五品官,若不是因為父親是戶部尚書,咱們家也不會有四個出席宮宴的名額。此等大事,當然得由父親來拍板,我哪兒有決定的權力呢?”
傅宛儀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又露出天真明媚的神情。
“哎呀,說是這麼說嘛。可是除了母親和大姐姐,還剩下兩個名額,不還是從我們這些弟弟妹妹當中挑兩個?”傅宛儀往傅彥身邊湊了湊。
“大哥哥,我在家裡都要憋壞了,想出去見見世面。今年你就帶我去好不好?”傅宛儀十分期待地看著傅彥。
這哪是憋壞了想出去見見世面,傅彥心想,分明就是想去見見某些人!
傅宛儀這幅字寫的是前朝大才子陸明澄的文章《北蒼賦》,描述的是北國風光。
大漠戈壁,朗月星空,駝鈴清脆悠長,以及夜晚聽到狼群此起彼伏的嚎叫。
傅彥記得他這個五妹妹從前是對這些不感興趣的。
小時候家中兄弟姊妹一同在私塾學習,傅宛儀便對這類詩文興致缺缺,反而更喜歡一些婉約抒情的。
直到傅宛儀在前年上巳節的時候,偶然遇見了謝家大公子,之後沒過多久,傅宛儀便“性格大變”,突然就喜歡上了這些豪放不羈的詩文來。
謝家大公子最喜歡的也是這類詩文,這一點但凡是與之同窗過的學子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傅宛儀是何用心,自然不言而喻。
於是傅彥從書架上取下來一本書,對傅宛儀道:“五妹妹,參加宮宴這件事實在不是我能決定得了的。你若真想去,還是去求求父親吧。”
說罷,傅彥將那本書攤開,“我要讀會兒書,少頃便要歇息了。天色已晚,五妹妹也早點回房吧。”
傅宛儀在傅彥這討了個沒趣,於是懨懨地離開了。
看她走後,傅彥無奈地嘆了口氣。
算了,這些事還是少操心比較好。
看會兒書消遣消遣吧。
說來也是巧,傅彥隨手一拿就拿到了《國史》。
他翻開一看,正好是大梁建國時的那段歷史。
……魏王降於梁,高祖皇帝於西北設寧遠都護府。
一百年前,魏王頂不住高祖皇帝的重兵壓境,於是向大梁俯首稱臣。
彼時大梁也才剛剛立國,百廢待興,並不適合繼續開戰。
於是高祖皇帝便封魏王為異姓藩王,封地就在西北。
隨著時間的推移,所謂的魏藩王也漸漸成了一個空有頭銜的尊貴傀儡,然而寧遠郡不受朝廷管控的這一事實卻是持續了上百年。
傅彥想到孫道仁和他說的,寧遠郡位處邊陲,原本就坐擁數萬重兵。
再加上近些年來朝廷分身乏術,疏於管理,寧遠郡天高皇帝遠,更是越來越囂張。
孫道仁悄悄和他透露過,如今元興帝最為頭疼的是北疆屢次騷擾大梁邊陲,並親口說過一切事情都不如邊陲穩定來得重要。
畢竟如今國庫空虛,自大將軍顧懷仁之後,便再無這般出眾的將領在軍中露頭。
此時實在是不宜正式開戰。
傅彥琢磨了一路,終於想明白了孫道仁的言下之意。
說來也是,寧遠郡守貪墨一事,自己一個員外郎都知道,聖上能不知道嗎?
聖上既然知道,還遲遲不肯清理這個高廷鈞,說明定是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