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聽瀾發現一天當中,從午時到申時這段時間客人較少,於是他打算午時一到就去找江如惠。
第二天,賀聽瀾藉口說自己作為新人理應去拜見花魁姐姐,便按照同屋一個姑娘的指引去到了三樓最大的那個房間。
給他開門的是一個小丫鬟。
丫鬟上下打量了一下賀聽瀾,看他穿著的只是最普通的衣裳,立刻露出不屑一顧的神情。
“我家娘子剛起床,姑娘請回吧。”丫鬟說完,高傲地轉了個身就要關門。
“等一下!”賀聽瀾急中生智,沖著裡屋高聲喊道:“花魁姐姐!我是住在永平巷二十七號張木匠家的,小時候還和姐姐一塊做過女工呢!”
永平巷二十七號是江如雲告訴他的地址,那是她們姐妹倆小時候住的地方。
果不其然,正在梳妝打扮的江如惠一聽這話,瞬間起身。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小翠,讓那位姑娘進來吧,你去門外候著。”
叫小翠的丫鬟滿臉疑惑,但還是聽從江如惠的話,側開身子讓賀聽瀾進去了。
待小翠踏出房間,並把門關好之後,賀聽瀾繞過門口的屏風,朝裡屋走去。
這間屋子窗戶大開著,陽光十分充足。
江如惠揹著光,長身玉立,以至於從賀聽瀾的位置看過去只能看到一個窈窕的輪廓,卻看不清她的面容。
“這位妹妹,方才那番話是誰教你這麼說的?”清冷女聲中又多了一絲壓迫感。
“是這樣,我……”賀聽瀾一邊朝江如惠走過去,一邊開口要解釋。
然而,當賀聽瀾走得更近些,模糊看到了女子的容貌時,他像是被雷擊中一般定在了原地,沒說出口的話哽在喉頭。
女子一身紅衣,明豔似火,如瀑的一頭青絲隨意散著。
她狐疑地看著賀聽瀾,微微蹙眉,等著他的後文。
賀聽瀾一瞬間崩潰了,他止不住地顫抖起來,腿一軟跌跪在地,連滾帶爬地朝江如惠膝行過去。
“阿孃!阿孃……”
江如惠大驚失色,連忙後退了幾步。
可是賀聽瀾爬得實在太快,他像是生怕對方跑了一樣,死死抱住江如惠的腿,把臉埋在她的裙擺裡。
“阿孃……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誰逼你來的?”賀聽瀾的淚水決堤般湧了出來,幾乎要泣不成聲。
“瀾瀾已經長大了,我現在能賺到錢了,賺很多很多的錢,都給你花!可以養活你……”
江如惠震驚得不行,她試圖推開賀聽瀾,“那個,我不是……”
結果賀聽瀾抱得更緊了,雙臂雙腿都死死纏住,像只樹袋熊抱樹幹一樣抱著江如惠的一條腿。
“以後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阿孃,我會聽你的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再也不偷酒喝……也不跟追影對著幹了……不要丟下我……”賀聽瀾抽噎著說,眼淚把江如惠的裙擺濡濕了好大一片。
為什麼要丟下我?
說好了忙完就會回來接我的,為什麼不回來?
阿孃,你知不知道這三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啊?
江如惠本來還嚇了一跳,試圖推開這個不認識的小姑娘。
可是見她哭得實在令人心痛,像一隻受了傷尋求庇護的小動物,江如惠也心軟了。
她蹲下來,安撫地拍了拍賀聽瀾的後背,柔聲道:“小妹妹,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娘。我才二十歲,怎麼可能生出你這麼大的孩子呢?”
江如惠扳著賀聽瀾的雙肩,與他四目相對,擔憂地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有誰欺負你嗎?”
賀聽瀾抹了把眼淚,緩緩抬頭,這才看清了對面女子的容貌。
五官並不像阿孃,只是輪廓有點相似而已,再加上那一襲紅衣,站在光裡才使他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