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雞飛狗跳,室外陽光高照。
寒風停駐,枯槁的樹枝上無意間生出新芽,春季總會到來。
東京。
又是一夜。
位於頂層的房間沒有開燈,身著白色教眾服的中年男人幾乎整個人貼在地面,原因無他,只因這裡還有一個存在感異常強烈的異物。
金發褐膚的男人憑空虛坐,絲麻織就的長袍上繡有簡單的裝飾線條,一雙鴿血紅寶石的耳墜在發間折射外部的霓虹燈,由內而外地發出攝人心魄的光輝。
“我、我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獲、獲得了東京靈脈的力量,”面對巨大的壓迫感,中年男人聲音抖得不像樣,“還請您,實現我等詛咒師的心願……!”
一點也不像樣。
蓋提亞無聊的收回目光,視線往下投放,繽紛的燈光期待已久,頓時湧上前來,城市的燈光是文明的象徵,它們在黑暗中相互勾連,傳遞著人類的足跡。
他揮退中年男人,室內重歸靜寂,夢也如約而至。
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垠的天空,看似包容一切,卻與泛人類史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它充滿了對異界來客的排斥。
“客人,您真是好眼光,這些是不可多得的珍品,是打磨寶石的妖精的得意作品!”妖精商人說著熱絡的話招攬生意。
少年在他的攤位前猶豫不決,藍瞳不斷在各種珍寶上移動,戀戀不捨的看看這個,又摸摸那個,一個冤大頭形態呼之欲出。
妖精商人見狀,更是笑沒了眼睛。
人類是吃一塹長一智的生命,具體分為吃一塹再吃一塹,和長一智再長一智兩種型別。
“蠢材。”蓋提亞冷哼一聲,準備把藤丸立香歸類進前者的時候,就聽見少年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和魔性的腦迴路成功從妖精商人那裡斬獲自己想要的物品。
妖精商人的哭泣拋棄在身後,藤丸立香撚起寶石對光看,它在他的臉上留下濃鬱的血紅印痕,像是一個透出血管的記號。
看得出他對寶石一竅不通,純粹因為看中了色彩,所以才中途溜出來和妖精商人來回血拼。
蓋提亞不再管他,自顧自邁開步伐,緊接著少年就會像一顆行星那樣追上來,這次也是如此。
藤丸立香甚至得寸進尺,把寶石舉到他眼邊,“不覺得跟你的眼睛很像嗎?”
“……”蓋提亞沉默片刻,“藤丸立香。”
“嗯?”
少年發出聲音時,身體已經開始歪斜,幸虧有他拎住後衣領才沒直接和地表接觸。
倖免於難的藤丸立香對他豎起大拇指,誇獎到,“好孩子!”
蓋提亞面無表情地松開手,任他砸地。
最好砸得響亮一些。他無情的想。
摔了一次的少年安分多了,自己不知道在琢磨什麼,末了一拍腦門,魚似的溜出去,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卷絲線。
他的手也很靈巧,三下五除二就製作好了流蘇把那寶石串起來,變成了一對裝飾品,“喏,給你。”
蓋提亞沒有接,只是垂下眼簾注視那展開的掌心上的傷痕,“這算什麼。”
藤丸立香想了想,妖精國午後明媚的陽光落入那眼中,遠處海的浪潮在人類的軀體上複現。
風繼續吹拂著。
蓋提亞聽見他說:“星球凝固的時間,漫長的地質週期的結晶,微不足道的報酬,這些全部都是。”
生命的尺度對行星、對自然來說委實渺小,導致人類對事物的描述時常帶有一種浪漫的色彩。
風一般的微笑浮現在人類的臉上,他說:“和我同行吧,蓋提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