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你?哈,你想要間桐家的刻印,所以把她送了出去,現在間桐家覆滅了,你又想把她送到哪裡去!?”
見對方越說越激動,近乎咆哮的姿態,遠坂時臣皺起眉,他抓住手杖剛要反擊,視線在觸及男人攣起的青筋時,突然理解到了藤丸立香為什麼會讓他來這裡。
明明可以透過搜查冬木全境獲得間桐雁夜的位置,那麼櫻的位置也該瞭如指掌才對,他卻讓自己來面對失控的間桐雁夜,也就是說,眼前這個男人有不得不解開的心結。
“這是櫻的命運,”遠坂時臣用冷淡的語氣說,“要是依靠輾轉於各家獲得力量,那麼這樣做是應該的。”
間桐雁夜發出咽聲,彷彿受到了極大的傷害,血絲從唇角溢了出來,“你這個家夥不知道櫻在間桐家遭遇了什麼,”
“不,那種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遠坂時臣說出讓他無法接受的話語來。
短發全白的男人再也忍不住了,他跳下天臺,空氣中多出蟲類振翅的聲音,撕裂般的怒吼從肺腔裡擠出,“你怎麼還能,你怎麼還忍心…!”
遠坂時臣揮舞手杖,碩大的紅寶石發出璀璨的光,憑空出現的火焰構成遠坂家的紋章,點燃白天迷濛的空氣,熊熊大火往前一撲,耳邊已然清靜。
那是攻擊性防禦,只要受到力量的挑撥就會立刻反擊,使用這樣的高深魔術來對付一個半吊子,殺雞焉用牛刀。
要是放在平時,他遠不會和間桐雁夜說這麼多,他看不起這個軟弱的男人。
遠坂時臣的資質在歷代繼任者中,只能算平庸,像現在這樣,在高手如雲的時鐘塔持有數個專利術式,連老練的魔術師也會另眼相待的境遇,完全是靠他的自律和克己的堅定意志。
如果想要十分的結果,就付出二十分的努力,以從容而優雅的姿態迎接各種難題,完美地體現遠坂家的家訓。
遠坂前代當主看透了兒子的個性,認為他若是以魔導為目標的話,必定會走上一條艱險的道路,因此在傳承刻印之前,詢問了時臣的意願。
對於自幼接受當主訓練的時臣來說,這是空有形式的過場,但它的確稱得上是一個選擇。時至今日,他可以自傲地說,自己是依靠自身的選擇走上魔道,絕非他人的牽制,或者命運的主宰。
遠坂時臣平靜地自述完,這樣的剖析放在以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但他覺得這是間桐雁夜應該知道的,“魔術師是生來具有力量的存在,探索更高層面的力量是魔術師與生俱來的責任,然而你背棄了自己的責任,可以說櫻的一切拜你我所賜。”
“我有在補償,我有在補償了!”間桐雁夜痛苦極了,他知道這點,所以才主動接受了改造,希望用痛苦來平息另一個痛苦,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在這世間,痛苦沒有大小之分,它只是讓人發瘋的苦難,不會有任何改變。
“需要我誇獎你的犧牲是崇高的嗎?不,別痴心妄想,你只是在自我感動,因為你沒有想過櫻為什麼會被送去間桐家,也不打算思考遠坂家無法庇佑她的事實,這和把她從一個火坑推入另一個火坑有什麼區別,唯一的好處就是滿足了你的英雄心。”
間桐雁夜掩面,蟲倉中難捱的生活他忍受過來了,現在面對憎妒的物件幾句話,他就感覺自己是被扒光了皮的流浪狗,無處可用的皮毛下盡是一些蝨子。
內心那些見不得光的渣滓被遠坂時臣攪弄起來,人有逃避黑暗的本能,他被迫直面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他把櫻的苦難歸咎於遠坂時臣將次女過繼給間桐家的決定,但真的是時臣的錯嗎?不,他是在怪罪葵沒有選擇自己。
憑什麼?他和葵青梅竹馬,完全輪不到時臣這個外人橫插一腳!
作為背棄魔道之人,葵選擇更優秀的時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知何時,他面對那難以望其項背的完美魔術師,無能的心只能選擇移恨,自身的軟弱和卑劣尤其會尋找藉口。
久而久之,他相信了自己。
間桐雁夜停止了無謂的攻擊,魔力大量流失令他頭暈眼花,比寒冬還要刺骨的冰冷從大腦一直傳遞到心口,他幹澀地開口,“所以你打算送她去哪兒……”
“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她擁有一個更好的未來,這點我可以保證,因為我是她的父親。”遠坂時臣剛說完,臉色驀然一變,“間桐雁夜!”
失去魔力紐帶的控制,berserker顯出身形,亂狂降臨。
間桐雁夜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任何事物,他感覺自己被人扶住平躺下來,一聲低低的嘆息飄向他的心底。
遠坂時臣吐出一口氣,他已經做好了叫吉爾伽美什過來的準備,好在藤丸立香及時出現並拿走了berserker的契約,透過魔術穩定了間桐雁夜的情況。
從少女那裡得到櫻的位置後,遠坂時臣先是急切地走了兩步,而後停下來,轉身對她行了個禮,“感謝你的出手。”
這一覺醒來,間桐雁夜將再次面對自己的命運,這次他有重新選擇的權力,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
藤丸立香擺擺手,他藏匿身形聽完了全過程,卻還是問了一個問題,“你既然這麼看重自我選擇的價值,那讓櫻去間桐家時,你有問過她的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