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秒鐘,不、也許是一分鐘,亦或者更久的時間?無法判明,能夠清楚的事實只有體內爆沸的血流,猛烈顫動的心髒和無法挪動分毫的腳步。
七海建人耳鳴得厲害,過了幾秒他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的心跳聲,意識也隨之回籠。
他恍惚間記起自己即將走出便利店,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股從未體驗過的重壓迎面擊來。
化為實質的惡意令空氣凝固,一滴冷汗順著金發咒術師的臉落下。
萬幸的是灰原雄沒有在身邊一起落難,至少有一個人能夠逃出生天,他艱難地思考著——最近東京十分不太平,撇開咒靈的活躍程度大幅強化不說,個體的實力也跟著水漲船高,難道之前判斷失誤,這裡之所以這麼幹淨是因為潛藏著更為恐怖的東西嗎?特級、不,可能比這個還要……?
易拉罐觸碰臺面的聲音分明很輕微,卻宛若雷霆之勢切入沸騰的思緒狹間。
“到此為止。”
是藤丸立香。
幾乎是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七海建人感到神經一輕,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壓力倏忽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猶如破滅的泡沫,難尋到蹤跡。
他繃緊身體,猛地轉身環視店內,收銀臺後黑發藍眼的青年正在掃一罐果汁,感受到他的視線後友好地沖他笑笑,還揮手告別。
藤丸立香的態度過於自然,似乎剛才的那句話是他的幻聽。
“你……”七海建人下意識開口。
“七海?”灰原雄已經走出了一截發現同伴沒跟上來,趕緊繞回來看個究竟,“怎麼了?”
直接展開調查顯然太過魯莽,他抿緊唇角,順手抬了下眼鏡,“……不,沒什麼,走吧。”
隨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暗紅色的魔力線條憑空伸展,首尾相連構成一個五芒星,一隻畫著獨眼的紙人慢悠悠地從五芒星中脫出 ,輕飄飄地懸浮在他面前,還似乎在邀功一般,對他行了一禮。
青年抬起手,本想給它的腦門來一下,又考慮到這只是個紙人罷了,於是屈起指節輕輕敲了敲桌,沉聲道:“道滿,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呼呼……”猶如從幽獄傳來的低笑聲由紙人遞出,藤丸立香能夠想象到那位肉食獸般的陰陽師此時此刻正露出何等愉悅的表情,“這可真是嚴重的指控呢,吾之aster,小僧只是對咒術師閣下進行了一個小小的測試而已。”
英靈蘆屋道滿,作為平安時代著名的野生陰陽師,卻並非是守護人類的英雄,反而以毒辣的手段危害人間,踐行著踐踏諸如他人尊嚴和信念之類東西以獲得愉悅的信條,因此被分類為反英雄。
窗外的夜變得愈發濃稠,襯託得便利店內的白熾燈格外慘白。
小紙人繞著青年飛舞,像是一隻繞燈的飛蛾,“嗚呼,千年過去這塊土地還是如此汙穢,渺小而又脆弱的生靈掙紮在其中,這副地獄般的絕景是值得您一賞的畫卷——啊、小僧無意冒犯,一些實話實說罷了。如何,aster,若您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妨和小僧做個交易。”
他的話極具煽動性質,特別的腔調很容易攫住他人的注意力,可惜藤丸立香免疫這套,徑直問:“東京的靈脈怎麼了?”
雖然迦勒底有自己的中央發電所,但想要同時支援迦勒底亞斯的執行以及幾百號英靈在世界範圍內隨意活動,時不時會有點捉襟見肘。
在萬能之人達芬奇等技術人員的領導下,迦勒底在各洲成功確立了幾條可以利用的靈脈作為備用資源,其中一條就在東京。
為了維持靈脈平穩,迦勒底方面選擇增派靠譜的英靈交替巡視。蘆屋道滿曾經偷偷在名單上增加了自己的名字,發現此事的藤丸立香又給他偷偷劃了,氣得陰陽師跑去和孩童英靈開了三天三夜的茶會,當岳父當了個爽,最後被清少納言用蜜柑滋眼睛以示懲罰。
總而言之,盡管表面不顯,但藤丸立香知道蘆屋道滿一直沒有放棄對靈脈的窺伺,他今天別有目的地出現在這裡,青年很難做他想。
蘆屋道滿故意拖長聲音,賣了個關子,“這個嘛——”
藤丸立香從他的反應幾乎可以確定是靈脈出了問題,當機立斷道:“謝謝你告訴我這個訊息,道滿,剩下的我自己來吧。”
陰陽師那頭明顯地頓了頓,語氣變得急促了些,“等、等等等等,aster?您確定不再考慮一下?小僧想讓這些情報變得更有價值一些的做法無可厚非——”
“沒關系,我自己調查起來很快的。”他善解人意道。
蘆屋道滿“哎呀”了聲,動靜聽上去像是一隻準備清理主人桌面的大貓在蠢蠢欲動,“真是的,您又何必舍近求遠呢,小僧只需要您支付一點點代價……您在做什麼?”
藤丸立香用手機噼裡啪啦發出一段訊息後才有空抬頭,“嗯?話說回來,我記得道滿你暫時沒有離開迦勒底的許可吧?你是怎麼知道出事了的?”
基於這樣那樣的原因,蘆屋道滿作為高危英靈被列入嚴格監控的英靈名單,平時只能在迦勒底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