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濱城回來之後,葉淶一直在上戲曲課,現在又是一邊上課,一邊忙著電影籌備,領了結婚證之後,兩個人真正在一起的時間,掐著手指頭數一數也不算太多。
往往一到晚上,葉淶回家之後就累得倒頭就睡,盛明謙不忍心折騰他,這段時間只能忍著。
現在怎麼可能忍得住?
一夜聲響,混亂中不知道誰碰到了遙控器,“電影”暫停在清晨之前,沙發床上的兩人,跟螢幕上的兩人是同樣的姿勢,盛明謙從葉淶身後抱著他,睡得安穩。
再次清醒,葉淶望著螢幕有種錯覺,好像那晚的他們穿過了中間的時間空隙,相擁到現在……
演員確定好,開機前還剩最後一個山地取景點沒確定,劇本裡大段戲份都是在山裡拍攝,要拍的戲份橫跨了春夏秋冬四季,佔了很重要的比例。
導演組經過第一輪篩選之後,最後給出了兩個選擇,盛明謙要求嚴苛,決定實地考察一下再決定。
去的第一座山,團隊在考察過實際地形,又瞭解了當地的氣候變化之後,很快被導演組給否了。
兩天後又開車輾轉到第二個地點,這次團隊進山一待就待了小半月,考察瞭解之後覺得各方面都合適,又去當地有關部門提前做了報備跟協商,有人帶他們重新進山,確定幾處合適的拍攝點。
最後一處拍攝點在深山的一個村子裡,車開不進去,一行人只能步行。
葉淶昨晚被盛明謙折騰個夠嗆,腿還軟著,又爬了半天山路,最後一段上坡路時不小心踩著石頭崴了下腳。
總共還剩不到一公裡的路,盛明謙讓其他人先走,他揹著葉淶。
盛明謙走得很慢,走一步就帶著葉淶看一眼周邊的風景,葉淶腳沒多疼,自己走路完全沒問題,但盛明謙不放。
太陽還沒落山,進村前,兩個人選了一處視野開闊的山坡,準備看完日落再回去。
兩個人坐在一起,抬頭遠望是深淺不一,一大片一大片的綠色,拖著被晚霞染紅的半邊天,紅色上面又是明麗的深藍。
暮色下金光斜影,山影重重,飛鳥穿梭在林間朦朧的水霧下,叫聲和著從高往低不斷流淌的溪流水聲。
盛明謙跟葉淶坐在那,一直安靜地看。
濃濃的連綿青色又隨著日落在慢慢變深,他們又忍不住想,山底是什麼,河流最後流向哪裡。
最後倆人討論了半天,葉淶手裡捏著一根狗尾巴草轉了轉,想起來了那年在山裡拍戲的事,問他:“明謙,你還記得我們那年在山裡拍戲的事兒嗎?”
“記得。”盛明謙捏起手邊一塊小石頭,抬手遠遠丟擲去,山腰處高高的草叢被攪了安靜,身子抖了抖。
“沒有洗澡的地方,我不想去公共澡堂,你幫我找了校長的休息室。”
“記得。”
“我在山裡受了傷,你揹著我回去,我趴在你後背上,後來我說了很多話。”
“我都記得。”盛明謙手掌反撐著葉淶身後的草地,胳膊半圈著葉淶的姿勢,扭頭去看他。
葉淶仰著脖子,想讓下沉的日暮在身上多停留一會兒。
盛明謙就那麼默默地看了他很長時間,葉淶感覺到了,回望他問:“怎麼了?怎麼一直看我?”
山影一重一重疊在一起,還有盛明謙隱隱約約的輪廓,佔滿了葉淶眼底。
盛明謙看著他笑:“我想到了我們要拍的這部電影。”
“嗯?”
“當初在寫劇本的時候,我就在想電影的名字應該叫什麼,我之前幻想過那個場景,現在我終於看到了。”
葉淶聽明白了,但還是想問出來,他想聽盛明謙說完,逆著浮動在臉上的,淺又暖的光:“你看到什麼了?”
盛明謙坐直了一些,又往葉淶身側靠了靠,抬起沾了青綠草葉的手指,在葉淶彎彎的,漾著日落光芒的眼睛上摸了下:“《望你即山河》。”
是望你即山河……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