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謙只說了一半,葉淶打斷他:“我去,正是因為我怕,傅翔在監獄裡的那些年是我最踏實的時候,出來後我一直擔心,所以我想阻止新的悲劇,也想找找他有沒有什麼別的犯罪證據,看看能不能把他再送進去,我擔心他再找我,也擔心他找你麻煩,離婚之後,傅翔曾給我打過一通電話,問的是我跟你的事,我們是隱婚,可是他竟然知道,我懷疑他很早之前就開始跟著我了。”
聽葉淶說完,盛明謙心裡那縷線絲樣的頭緒逐漸捋直,他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林瀚之前一直跟他嘟囔的一個問題,就是葉淶為什麼會自曝離婚。
葉淶只公開說了那一次,之後再沒提過,不是別人口中說的為了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也不是為了炒作,盛明謙當時看到那條資訊的第一感覺就是,葉淶是想公開跟他劃清界限,僅此而已,別無其他。
看來他那時的感覺沒錯,只是,當時他並不知道其中緣由。
就算到了那時候,葉淶想的還是先保護他。
盛明謙心裡暗暗想,那是條瘋狗嗎?那他就把他的狗牙拔了吧……
葉淶不願意跟盛明謙回去,盛明謙也不走,葉淶攆他,他就用擔心傅翔再來找他麻煩為藉口,在房間裡待著。
中午,26樓餐廳送來的是雙人午餐,外加一瓶紅酒。
盛明謙沒叫紅酒,送餐的服務員在他開口問之前主動解釋,紅酒是他們主廚特意送的,盛明謙道過謝,接過酒瓶,把酒瓶放在桌角,沒準備再動。
但盛明謙剛放下,葉淶已經拿起服務生送過來的開瓶器,沒有冰啤酒,紅酒也是不錯選擇,痛症之後,他的胃總會叫囂著想要一點酒精安撫。
盛明謙看葉淶興致很好,也沒阻攔他,但限制他最多隻能喝三杯,兩個人一人坐在桌子一邊,安靜吃著飯,喝著紅酒。
盛明謙這段時間到處跑宣傳,每天不是在活動會場,就是在轉場的飛機上,很久沒睡過一個好覺,昨晚又是一夜沒睡,喝了點酒之後更是疲憊,吃過飯坐在沙發上,沒幾分鐘就睡著了。
葉淶喝過酒之後有了靈感,坐在書桌前繼續寫東西,筆尖劃在紙上沙沙的聲音,跟盛明謙平穩的呼吸交錯在一起,莫名的和諧。
中午陽光明媚,書桌前微微彎曲的脊背,承起那瞬陽光的重量。
盛明謙一覺睡到下午,太陽西沉,日落前昏黃的光照在空了一大半的紅酒瓶上,眼前的世界突然變得有些不真實。
盛明謙下意識去找葉淶的身影,沒人,房間裡空空的,他蹭地站起來喊人:“葉淶?葉淶?”
浴室裡亮著燈,葉淶的聲音隔著門傳出來,悶悶的:“你喊什麼,我在浴室。”
聽到葉淶的聲音了,盛明謙才鬆了口氣,又撲騰一下坐回沙發,僵直的身體變得癱軟,兩隻手用力搓了把臉,才讓自己清醒一點。
幾秒鐘後,盛明謙看向沙發旁邊的書桌,上面放著不少東西,一臺膝上型電腦,幾本書摞在一起,卡夫卡的《審判》攤開倒扣在桌子上。
除了書跟電腦,旁邊還有幾張寫滿了鋼筆字的紙。
他認出,上面是葉淶的字。
盛明謙眼睛一亮,心想,葉淶寫的是什麼,新書嗎?
他往書桌邊挪了挪,抽出桌上一張紙看,一字一句讀——
我從沒見過,也從沒想象過,我發誓我的眼睛沒出任何問題,我精神正常,上週剛做過一次體檢,我的家庭醫生還誇我自律。
所以,眼前超乎自然的現象,讓我覺得我可能是瘋了。
我像往常每個週末的下午一樣,坐在湖邊散心,眼前那片湖水波紋晃動的頻率都沒有太大差別,發呆是我擅長的事,但今天的發呆顯然不太一樣。
那片湖水的波紋在動,一開始弧度很小,後來慢慢擴散,水下有東西,人嗎?不是,沒有人的體型有這麼大,怪魚?我倒想看看那到底是什麼魚。
那巨物終於露出水面,不是人,不是怪魚。
是一扇門,華麗的門框四周鑲嵌著還掛著水珠的藍寶石……
看起來,像個奇幻故事。
聽到浴室的開門聲,盛明謙眼睛也沒移開,背對著葉淶問:“這是你寫的新書嗎?”
葉淶看清盛明謙正在看他的手稿,沖過去一把從他手裡搶過來:“你放下,你別看。”
“新故事嗎?想寫什麼?剛剛我還沒看完。”盛明謙手裡一空,掌心撐著桌角,歪著頭還往葉淶手稿上瞄。
葉淶按照自己手寫的頁碼,把那些稿紙平平整整疊在一起放好,又拿了一本書壓在稿紙的最上面,確定每個字都沒露出來才放心。
“只是有了一點兒靈感,想動筆寫寫而已,最後寫出來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還只是個雛形。”
“寫完之後我能看看嗎?剛剛那兩頁我很喜歡。”盛明謙的眼睛一直在葉淶臉上,期待著他的回答,他很想做葉淶新書的第一個讀者。
“我不給你看。”葉淶卻絲毫沒遲疑,斬釘截鐵地說。
“為什麼?”盛明謙語氣裡的失望就要佔滿了整個房間。
葉淶掀了掀眼皮,嘴角往下壓著,看起來很氣悶,餘光瞄向盛明謙:“因為我怕你又給我亂改,畢竟這樣的事,你已經做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