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梅掌門……”姚夫人的請求沒有留下任何一個人,唯有姚孟延還站在原地。
“孟延,他是你的父親。”
這句話,讓姚孟延的心凝了一凝。
“夫人怎麼會有這樣的請求,父親的命是命,孟延的命便不是嗎?”
“你還年輕,你父親卻老了,還失去了……”
“那大哥呢。”
“這……”姚夫人沉默了,半晌才應道,“你大哥在閉關。”
“閉關很重要嗎,比父親的性命,比我性命更重要,對嗎?”姚孟延泛紅的眼睛,透露著失落。
他親眼看見姚如海對姚夢憐的死一笑置之,也曾親眼見過姚如海為大公子姚孟尹的生辰擺了三日宴席。
對於姚如海來說,嫡出的兒子,就那麼好嗎?
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是他的,寵愛是他的,督護的位置將來也是他的。
姚孟延從來沒有要求過什麼,但這一次卻是失望透話,她不知該如何言說,也不知自己還有什麼臉面來央求。這些年,她甚至沒有主動對姚孟延說過一句關切的話。
她愣在凝雪堂的院子裡,在這篇已經化為廢墟的地方出神許久。
一直到眾人散去,姚夫人仍舊沒有離開。
黎未寒被暫時安置在了攏月居東側的屋子,屋外落了雨,在初冬之時,格外刺骨。
楚天舒沒有過來,今夜要發生的事太多,他知道自己不該打擾黎未寒。
“師尊……”時驚塵看向黎未寒的眼眸微動,他知道黎未寒今日知曉的事太多,一時不知該不該再添一樁。
如果黎未寒當真是龍族,那他腹中的胎靈豈不是……
時驚塵眸中的光躍躍欲試,卻在欲要言說之時,被屋外的叩門聲打斷。
“進。”黎未寒道了一聲,卻是楚然走了進來。
“師尊,那姚氏在院子裡跪著呢。”楚然道了一句,將從醫修那取到的丹藥放在了桌案上。
黎未寒紋絲不動,只靜靜看著裝有丹藥的幾個小瓷瓶。
楚然也不知該說什麼,他想問黎未寒是不是真如姚如海所言是龍族,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不論黎未寒是什麼人,他始終都是自己的師尊,楚然永遠會敬重他。
兩個小徒弟在屋子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直到後半夜,黎未寒才起了身,往大門的方向去。
門被推開時,姚夫人即刻抬了頭。
秋雨打濕了她的衣襟,原本華麗的珠翠也不在生光,唯有腰背挺的筆直,一如往日端莊。
姚家的每一樣東西都價值連城,便是頭上的釵環也是用靈識堆砌而成。
姚如海很喜歡自己的夫人,除了家宴幾乎從來不讓她露面。
這樣一個愛妻愛子的人,卻對旁人十足的心狠。
黎未寒冷眼看著她,許久才開口道:“你回去吧。”
他不曾多言,冰冷的幾個字,已然訴盡了自己的堅定。
姚夫人跪著往前走了幾步,只道:“你得求他,他與你是……”
“不論是什麼,都讓他過去。”黎未寒的態度很堅決,事到如今,即便他放過姚如海,忘憂谷的人清醒過來後也不會放過他。
姚氏還是不懂姚如海的心思,這高樓易榻,姚如海的苦心經營毀於一旦,活著比死更難受,進無間地獄都算是便宜了他。
“看在你父親母親的份上,幫幫他吧,他也是迫不得已,才……”
“迫不得已才剜去本尊的內丹,削去本尊的龍角嗎?多虧了他,讓本尊從來都無法感知自己是龍族,高高興興的活了二十餘年。”
黎未寒從來沒想過這副身子會是龍族,他難以想象這具身軀經歷什麼才被改造成了現在這樣,就連脈道中流淌的鮮血都已然與龍族不同。
姚如海當真是厲害。
姚夫人深吸了一口氣,顫聲道:“這忘憂谷一脈,並非世代安生,夫君是被那魔族所害,才落下了舊疾。若不是你父親非要與魔族女子成婚,他不會惱羞成怒,趕盡殺絕。他與你父親是親兄弟,按理你應當叫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