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上藥,傷口都要結痂了。
時驚塵這句話像是貼著耳朵說的,連氣息都能感知得到,黎未寒猛地一回頭,便看見時驚塵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距離有些不妥,但不得不說龍傲天就是龍傲天,這張臉便是放大無數倍,也是找不見一絲缺陷。
這樣一張臉,這樣一個人,怎麼會有人不動心呢。
黎未寒不明白。
“你離這麼近幹嘛,本尊又不耳背。”黎未寒道了一句,用藥瓶抵了抵時驚塵的肩膀,轉身往榻邊去。
他走得很快,不帶一絲猶豫,渾然不似時驚塵,對這樣的距離的相處還有些意猶未盡。
時驚塵覺得自己現在的心境很奇怪,分明小時候夜裡被黎未寒叫醒,每每都滿肚子氣,可如今卻又希望他能多在夜裡叫他幾回。
什麼事都能細細思量,但一牽扯到黎未寒,行事便格外的莽撞。
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過來。”黎未寒見時驚塵站著發愣,便吩咐了一聲,時驚塵的眸子垂了垂,即刻往帳中去。
坐在榻上的人正自己看著手裡的傷藥,玄色的衣擺流水似的洩在地上,露出織金的雲靴,如此莊重的顏色,天然給這人帶了幾分威嚴。
黎未寒見時驚塵還站著,便道了一聲“坐下”。
時驚塵像個一令一動的傀儡,就這麼吩咐一聲做一個動作。
“兔崽子丟了魂了,怎麼說一句動一下的,脫衣裳呀,等著本尊給你解麼。”黎未寒沒好聲的道了一句,他沒照顧過什麼人,即便是體貼徒弟,也不會貼心到把音聲放軟,親自給他寬衣解帶的地步。
時驚塵聞言,這才慢吞吞地把衣裳解了。
黎未寒在此時掐了一團火焰出來,那火焰將帳中照得透亮,也將時驚塵的身子每一處,都清晰的呈現在眼底。
瓷白緊致的胸膛上有一道很深的口子,血液已經幹涸,即便已經被簡單處理過,還是瘮人的很。
時驚塵被黎未寒直白的目光盯得臉上發燙,只覺得兩人這姿勢別扭非常。
偏偏黎未寒沒什麼感知,直接把紅花露倒在了自己的手上。
晶瑩剔透的傷藥似露又似膏,從指尖一直淌到了腕子上。黎未寒的手很好看,指骨修長,關節勻稱,掌心處帶了一層薄薄的繭。
他將紅花露用雙手搓開,等手搓熱了才往時驚塵的傷口處抹去。
時驚塵的身子滯了一滯,傷口處的痛感和一種莫名其妙的戰.慄感交雜在一起,讓他想起在鹿林時,這人在身上那一按。
“師尊……”
“我洗過手的,很幹淨。”黎未寒很認真地回複他,塗藥的力度也放輕了許多。
那雙首蛟是有千百年修為的靈獸,這一擊不知要耗費多好靈力才能修好。
黎未寒想到此處,上藥的手法也格外細致了些。
時驚塵的手攥住自己放在一邊的衣袍,腦中的弦繃得緊緊的。
黎未寒體內霸道又強勁的靈力透過傷藥到達心口,惹的人心頭發顫。
時驚塵能清晰的感知到他掌心的薄繭,甚至在想若這隻手不這麼規矩,摩挲在旁的地方便好了。
有一瞬間,少年時看到過的畫冊與眼下的場景重合。
那畫上的人只有寥寥幾筆,熱火赤誠。眼前的黎未寒卻眉宇清冷若蹙,好似從沒有過人的悲傷與愉悅。
黎未寒若是像那畫上一樣,與人歡好繾綣,會是什麼樣的神情呢。
時驚塵的目光散了散,到最後幹脆閉上了眼睛。
倘若黎未寒會窺心,此刻一定會罵他個狗血淋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