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玉見黎未寒並不開竅,收了票據便打算離開,剛要起身,只聽外頭傳來幾聲鼓響,一個清亮的聲音開始吆喝。
黎未寒抬眸看了門口一眼,楚然解釋道:“新鮮東西,可要去看?”
楚然見黎未寒沒動作,又說了幾句話才把人給哄過去。
兩人透過一處狹窄的走廊,來到一處回字形的小樓。
走在廊上便能看見樓下獻藝的臺子,黎未寒站在欄杆後,只見一個帶著面紗的瘦削男子,正端坐在臺上彈琵琶。
吳儂軟語,繞指柔情,初聽起來能讓人骨頭酥倒一大片。
“這就是你說的新鮮東西?”黎未寒並不覺得,一個會彈琵琶的樂伶有多新鮮。
楚然見黎未寒不懂,靠在圍欄上解釋道:“師尊不知,這魅香樓的樂伶大多是落難於此的,大多數人說的是賣藝不賣身,卻也經不住那銀子催使,真正有骨頭的少之又少。底下這位是前不久剛來的,且不說此人骨頭硬不硬,但是那幹淨的身子,在此等花街柳巷,難道還不算是新鮮嗎?”
許多話楚然沒明著說出來,黎未寒修的是無情道卻也到底是個男人,不該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楚然幾句話說完,底下的柳慧兒已經在介紹這位彈琵琶的小相公。說是這人名叫符聆,姑蘇人氏,祖上是有名兒的琵琶手,因南方水患才流落此地。今日登臺獻藝誰出的價高,便能與美人單獨相見,若是給足了銀子,更可將人帶走,去過那好日子。
黎未寒聽見柳慧兒的話,這才垂眸仔細去看那臺上的人。
那小相公的穿著與旁人不同,通身只有不足以蔽體的薄紗蓋著,冷色的料子下隱隱可見的曼妙身姿。如此讓人羞赧的裝扮,是方便底下和樓上的看客,能把這小相公的身子看個清楚。
黎未寒用扇子遮了遮臉,只露出一雙略帶審視的眉眼。
底下這人是一眼可以窺知的爐鼎體質,想必能賣個高價,遇到豪爽的直接買回去了修煉也不是沒可能。
這天底下爐鼎體質的人,大多顛沛流離,與時驚塵這樣覺醒後大殺四方的男主又不同了。
兩人默默看著,樓下已經有人開始抬價了。
從原本的一百金被幾個富家公子一直炒到了一千金,短短的一刻鐘裡,黎未寒見到了什麼叫一擲豪奢。
這一千金只為見美人一面,到底是奢侈了。
淩玉看見底下那人,默不作聲的往黎未寒身邊湊了湊,忽然道:“公子喜歡幹淨的?”
黎未寒看了他一眼道:“人不分幹不幹淨。”
身在此等風塵之地,也並非是自願,大多是生計所迫,亦或是時局所逼。在他眼中人無三六九等,更沒什麼處子一說。
淩玉聞言,冷冷笑了一聲:“公子說笑了,這此夜過後再清白的人也是殘花敗柳了。”
似是回憶到什麼,淩玉的眼眸中帶了些細微的恨意。
黎未寒看著眼前的人,許久沒有說話,耳畔仍有人在出高價。
黎未寒的目光落在那彈琵琶的人身上,那人如同心有靈犀般抬頭去望,二人四目相對,一雙含著純水蘊著淚珠的眼睛落入眸底。
那是一雙任憑誰看到,都忍不住想要憐惜的透徹眼眸。
楚然看著那人,問黎未寒道:“怎麼樣,新不新鮮,好不好看,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這爐鼎體質的人呢。”
以往只聽說過這爐鼎體質之人大多是世間絕色,不成想居然如此軟弱無骨,惹人憐愛。
黎未寒看著楚然,一時覺得自己這大徒弟眼神有點兒問題。他一共三個徒弟,兩個都是爐鼎體質,楚然也不知道是怎麼修煉的,竟一個也沒瞧出來。
底下仍舊熱鬧著,片刻後一個人忽然出了兩萬金的價格。
這兩萬金怕是都能給這樂伶贖身了。
所有的人都看向這個聲音發出的方向,楚然瞪著面前的黎未寒,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師尊,你……”
這兩萬金居然是黎未寒給出來的價。
“拿錢吧。”黎未寒吩咐了一聲轉身往屋裡去,留下一眾人仍在找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給一個命如草芥的伶人,開出了兩萬金的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