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未寒不出門的時候,偶爾也會穿這樣帶仙氣兒的素色衣衫,配上那副不茍言,白璧無瑕的臉,十分具有迷惑性,也當真是稱得上“仙尊”二字。只可惜,這種狀態維持不了多久。
“接著。”
黎未寒見時驚塵出來,拔出望月劍,將手中的望月傘就那麼拋給了時驚塵。
“本尊用劍的時間不長,劍法大多是自己悟出來的,沒什麼章法,但基礎的招式也看別人學過一二式,我給你做幾個動作,你照著我的先學就是,待日後我教不了你,再另去給你找其他的師父。”
“好……”時驚塵撐著傘,應了一句。入手的傘柄是如玉般微涼的質感,他低頭掃了一眼手握著的地方,將傘柄攥的緊緊的。
黎未寒執劍,在梅林中立著,傲然風骨隨著出手的寒光現在眼底。
白衣翻飛,冷月下的人身姿格外矯捷。
黎未寒的目光落在劍首上,落在看不到的敵人上,他的章法看似混亂,卻又總是直擊要害。旁人練劍,或許夾雜著幾分劍修對高深劍道的執念,唯有黎未寒學劍是為了一個“殺”字。
只有被打入泥潭,真正明白生死的人,才會將自己整個人也化作利刃。
四下隨著劍之所向起了微風,梅枝顫動,鮮豔的紅梅花瓣伴著掃起的落雪飄灑在院內。
時驚塵伸手,一朵柔軟的紅梅落入掌心,他抬眸看著眼前的人,將掌心的梅花小心收在懷中。
“看懂了嗎?”黎未寒收劍時問了一句。
時驚塵回過神點了點頭,他將手中的傘還給黎未寒,抽出身後的玄鐵劍,按著記憶中黎未寒的動作,原模原樣又練了一遍。
黎未寒看著四下揚起的雪花,心下不由感嘆這龍傲天不虧是龍傲天,什麼東西一學就會。
這樣一來,他一點兒教人的成就感都沒有了。
“師尊,我做的可以嗎?”時驚塵眸中帶著期待黎未寒誇獎的盈盈月光。
黎未寒看他這討巧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還行,有本尊當年的風采。”
“多謝師尊。”時驚塵臉上帶了笑意,目光落在黎未寒深邃的眼眸上。
人的眼睛的是不會說謊的,黎未寒是真的想教他。
臉頰有冷風劃過,時驚塵上前一步,走近黎未寒的傘下,得寸進尺地問道:“西邊的屋子今夜無人,待會兒學完了,我可否與師尊一起睡?”
“跟我?”黎未寒看著傘下的人,想要向後退,卻又覺得此刻退後不顯得過於刻意,便對他道,“你這麼大的人,怎麼跟三歲小孩兒似的,還怕黑。”
“就睡在坐榻上,不打擾師尊的。”時驚塵的目光不曾閃躲,誠懇異常。
黎未寒聯想到這小東西悲慘的身世,也覺得月圓時節把人趕出去總歸不好,便冷著臉點了點頭。
時驚塵見黎未寒鬆口,這才退出傘外。
兩人在月下待了許久,等回到屋裡已是夜半時分。
雪玲瓏窩在黎未寒的床下睡得正香,黎未寒把小東西卷進懷裡抱到了帳中。
大冷天裡這熱乎乎的小狗兒抱在懷中,如同小火爐一般,舒服的很。
時驚塵看著黎未寒撫摸雪玲瓏的樣子,良久沒有說話,直到那輕紗做的帷幔被放下,整個裡屋只剩下自己一個醒著的人。
燈火俱滅,時驚塵翻了幾個身,仍是毫無睏意。
安放在床帳附近的臥榻雖不大,睡下一個少年卻綽綽有餘,這榻遠沒有西邊屋子的榻軟和,但不知為何卻格外讓人覺得心安。
方才揣到懷中的梅花被取出,時驚塵用指腹細細摩挲著纖薄柔軟的梅花瓣,良久才閉了眼,將那從冰雪裡得來的梅放在了鼻尖。
這梅在風中許久,又被劍首斬落,早已失了味道,卻不知為何,仍覺得暗香圍繞,清甜縷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