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時驚塵湊近了些,他的目光落在黎未寒的身上,忽而發現眼前的這個人,和他記憶中的折梅仙尊實在是相差太遠。
他怕這一切的不同,皆是黎未寒的計謀,怕自己再次信了黎未寒,會比上一世更慘。
這一世的黎未寒靈力和修為,已遠遠超出他的想象了。上一世折梅到死也僅僅是能操縱千機引,連傀儡都召的不好。可這一世黎未寒一人已經可以駕馭兩種心法與法器了。
一個人怎麼可能在這個年紀,擁有這樣強大的能力。
“躲在本尊身後,不要出聲。”黎未寒未在過多糾結這個問題,只用雙指在時驚塵腕上一掃,一根紅絲在時驚塵腕上挽了一個死結。
時驚塵怔怔看著手腕上的紅絲,還未回過神,便看見黎未寒如箭矢般向那女鬼沖去。他的右手在風中滑過,寒光一片後,一把雪白色的傘出現在手中。
那紅衣女子正跟傀儡纏鬥,如今又來了個黎未寒,一時有些分身乏術。
黎未寒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出起手來招招制敵。
那女子見黎未寒下手頗狠,眸中唯有殺戮,便只能花心思在時驚塵身上。
她的眼眸對上時驚塵的眼眸,便將勾設出的幻象又傳達給了他。
時驚塵的眼眸逐漸失神,他看到萬縷銀絲攀上了自己的身子,不斷收緊,陷入皮肉,他看到折梅衣衫不整,正朝著自己走來。
“徒兒,師尊養了你這麼多年,該是你報恩的時候了……”
折梅的話聲聲入耳,與之相伴隨的是方才那女子攝人心魂的聲音。
“殺了他,殺了他,便無人再知曉你的過往。”
時驚塵失了神,舉起手中的匕首往二人纏鬥的地方去。
黎未寒原以為這紅衣女子如往日的小妖一般好對付,誰知這人竟也熟悉他的法器,一招一勢皆能躲了去。
千機引纏人不纏鬼,如此便也縛不住她,倒也挺棘手。
“仙尊一言未發便要至我於死地,我一介弱女子,何至於此。”紅衣女子忽地退了幾步,對黎未寒道了一句,她雙眸空洞,像個沒有神識的傀儡,口中的語調卻如此鮮活。
黎未寒看她的眼睛,心中快速思考著,這女子是低階的鬼進化出了神識,還是背後另有人在操縱。
“誅邪衛道。”黎未寒道了四個字,這四個字不帶有任何感情,像一句已經說了許多遍而失去靈魂個與生機的口號。
“衛道?仙尊這麼些年來衛的道,可有承認過你?你勞心勞力鎮壓了鬼帝,可知道督護府的人,又在背後如何說你。”紅衣女子打不過黎未寒,便徹底放棄了正面進攻。
這些話最是能動搖一個的心智,黎未寒的出身便該是他最不堪回首的往事。
黎未寒停在原地,傘上的靈力漸收,他覺得這個女子知道有些多了。幻術以窺人心為第一步,這世上該沒有人能窺破他的心,他的這些經歷,此人是從何處聽說的。
紅衣女子見黎未寒沒再有所動作,便轉而去看黎未寒身後的時驚塵,她空洞的眼睛微微轉動,在時驚塵腦海中發出了最後一個命令。
黎未寒注視著紅衣女子的眼眸,似是知曉了什麼,忽地回身,一把拉過了時驚塵的胳膊,折去他的匕首,將人按進了自己懷裡。
這小兔崽子,怎麼竟在關鍵時刻添亂。
“殺了他。”腦海中的聲音不斷想起,時驚塵憑藉著身體記憶,在黎未寒懷裡掙紮。
他不要成為爐鼎,不要在這人身下,委屈求全。
“時驚塵。”黎未寒低聲喚了一句,時驚塵卻不為所動,只沉浸在幻象裡。
他極力躲避,掙紮,避黎未寒如同蛇蠍。
在少年這張脂粉斑駁的臉上,黎未寒看到了已經幹涸的淚痕。金步搖的流蘇相互糾纏在一起,一如時驚塵的內心,飄搖,無望。
黎未寒不明白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心中到底有何執念,能讓他如此受這邪祟的擺布。
他活了二十幾年,都沒覺得這世上有什麼值得記住的,這小兔崽子到底看見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