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欽,你不瞭解那種女人,”她悄悄換了話題,焦點轉移到對面的女人身上:“她有多少男人,你連排都排不上號,你知道麼?”
她這是在“識人無數”上嘲諷他麼?他沒法相信,他當年結婚迎娶的是這樣一個靈魂。沒有在各色女人上見多識廣,是他的錯,他比不上她有見識了。他忍著好一會兒沒說話,最後說:“你走吧,你一直過得也挺好,就別回頭找我了。我前面該說的話,也說盡了,咱們就到這兒吧。”
她聽完,還看著他臉,也覺得他比從前決絕,可是起身離開時,她看著這客廳裡幾十年如一日的陳設,從來沒變過。又想起,他說,他和她沒搞上……,她一路尋思著,直到家裡。
他在她走後,花了好一陣子,站在陽臺角落抽煙,一根接一根的抽,淡青色的煙圈,像漣漪,漾開在半空裡。
等他拎著那份海山排,敲竹音的門時,她半天沒有出來開門。她扭傷的腳還沒全好,他知道的,馬上按了密碼,自己開門進去看,怕她在裡面出了什麼事。要說,孤寡老人最怕在衛生間摔倒後起不來,他急匆匆走進去,先看她洗手間。不過沒人,“竹音!”他叫她名字,沒有回應。
他反應了半天,才想明白,她應該是出門了,可她這腿腳,能去哪兒呢!他站在客廳中央。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早知道你回來了,幫我去拿個快遞,我走到驛站,再爬上來,快死了!”竹音推門進來時,正看見他在那兒傻站著,她自顧自己說話,沒看他表情。
她去拿快遞了,他覺得自己真是多慮。“你下次發給我,我去拿,什麼要緊的東西,非要這會兒下跑去?”他走近她身邊,看她手裡拿著個不大的四方紙盒,還沒拆。
竹音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我朋友說給我買的禮物,從成都寄來的,叫我趕緊去拿,別弄丟了。”
“哦,”他沒在意,想起帶來的吃食,問她:“吃飯了麼?我帶了下酒菜,咱們喝白酒。”
“好啊,來來來。”她欣然同意,把那小盒子隨手擱在吧臺上,興高采烈地去找酒出來。
他熟練地開啟她的冰箱,看看裡面有什麼能吃的,一樣樣都拿出來。
酒逢知己千杯少,他們又喝又聊,沒覺得時間很長,就夜深了。他們沒酒了,最後一杯,他忽然問了話題意外的問題:“你是因為什麼離的?”
她酒杯正端到唇邊,停住了,聽完放下了,懷疑地盯著他的臉,“你是不是街口花店的三姐變的?”她說完,伸手去捏他的臉皮,“貼了面具麼?”
他沒動,由著她手指撚上來。其實他明白,這種事怎麼能隨便說,說了就相當於訴苦,她哪裡是會到處找人訴苦的人。他和她是同一種人,他們這種人都一樣,再難過的檻,也是自己過,不能告訴別人。
她伸著手,捏過了他的臉,被他這麼近在遲尺地看著,來不及找什麼話來掩飾,只直愣愣地把手收了回來。
他替她搭了個臺階,“我喝完了,你趕緊的。”他下巴指了指她放下的酒杯。
她爽快的一口喝幹,抬眼來看他,意思是,差不多,我要送客了。
他同她對視了片刻,都沒說什麼。他伸手整理桌面上的杯盤,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動手,顯得好像心懷鬼胎,只好自己給自己找個事兒幹,把擱在吧臺邊上的快遞盒子拿過來,拆了。
裡面是一個更精緻的紅色盒子,表面的圖案叫人眼前一亮,是紅色的火鍋,也是一對熾熱的合抱男女。
明彩真是,別出心裁。送了一盒“火鍋”味的避孕套給她,竹音拿在手裡盯著看,還進一步拆封,從裡面拉出一個來,嗯,做得真有特色……
“你朋友送的?”他也看了一眼,問。
“嗯。”
“你什麼時候用?”他手上沒停,仍在收拾東西。
“什麼時候都能用啊。”
“這麼多,能用完麼?”
“能啊,”她玩味地回答著:“這是易耗品,怎麼會用不完呢。”最後,她看他的眼神,像星光流轉,但轉瞬就滑過了天際,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