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著“餓了”的家夥們其實根本吃不了多少東西,被帶進一家街邊小巷的湯飯店,門口壘著黃藍塑膠貨箱,選單就寫在牆上。
塑膠門簾被拉開,進門全是叔叔,基本上都是不可能認識他們任何一個人的程度。
沈芝玉熟門熟路的拿起不鏽鋼盆分給他們一人一個,順便介紹:“泡菜湯自己選,小菜在那邊,米飯無限供應自己盛就行。”
“芝玉?你來了?”幫廚的阿姨撩開布簾,從後廚出來,但明顯伴有走路搖擺步態,“我就說聽見你的聲音了。”
“最近還好吧?怎麼然峻沒來?”
阿姨絮叨著,給沈芝玉的那份豆腐湯分量明顯比其他人的更多。
“內內。”沈芝玉點頭回應著阿姨的關切,即使提到崔然峻也依然是對長輩的乖巧樣子,“然峻他工作比較忙。”
“忙也要陪你啊…真的是,這孩子。”阿姨被後廚叫回去幫忙,連聲應道,“來了來了。”
阿姨又轉過頭對沈芝玉說:“你先吃,不夠再加。”
“內。”她揚著笑臉回應。
好像很熟悉啊…一點也不知道呢…除了搖擺步態之外,阿姨左手缺失的一指節的尾指尤為矚目,讓人無法不在意。
低頭吃著拌飯,最後還是李曦承打破了沉默:“芝玉怒那好像很熟悉。”
“有點好奇嗎?”
沈芝玉將高馬尾解開,綁成方便的丸子頭,碎發落在臉側,因為擔心被阿姨聽到,所以幹脆低頭拿出手機拉出聊天群解釋。
那個時候,應該怎麼說呢?
法學院的前輩們,正決定要大幹一場,接到殘疾人的法律援助,其實不是正式途徑,只是透過社團接到的而已。
是殘疾人,是大家幾乎都能看出來的殘疾程度,但是卻沒有申請到相關證明,政府的認證補貼或者一些福利待遇。
因為不清楚該怎樣申請,基本廢除漢字之後的彥文讓韓國文盲率極速降低。
可是也不得不承認,依然有一部分人被時代拋在原地,不管是漢江奇跡帶來的經濟騰飛,還是彥文帶來的識字難度降低,國家城市的日新月異從來和他們無關。
他們只是依然平凡普通的活著,沒所謂生活。
因為殘疾導致的工作困難,即使爭取到工作,也依然比健全人低一半的工資收入,可就算這樣,是比書本上那一行鉛字,輕描淡寫,描述著,比廉價勞動力更為廉價的存在,卻還是會被拖欠剋扣工資。
阿姨就是那樣的存在。
法學院的前輩們當然很輕松的勝訴,基本沒有難度,本來就是僱傭他們的社長有問題。
勝訴了,然後呢?
沒收到的工資依然被拖欠著,惱羞成怒的社長想著竟然敢告我,你不幹,有的是人幹,不止把阿姨解僱,明明沒多少的工資也要以各種理由推諉。
開著進口車的人,他腳上踩的拖鞋都夠阿姨三個月工資,卻口口聲聲說沒錢。
最後的結果好像所有人都很洩氣,勝訴的漂亮卻遲遲無法執行到位,前輩們發動人脈,為阿姨找新的工作幾乎成為了接力賽。
沈芝玉憑藉著校內高人氣,輾轉著為阿姨找到了這家湯飯店的工作。
這件事之後,也有不少同校會到這裡吃飯,沈芝玉也是如此,有時候會帶崔然峻過來,阿姨才會和他認識。
事情就是這樣,即使做了正確的事情,也不一定有好的結局。
那家社長一開始其實並不想解僱阿姨,只是感覺被冒犯了所以才這樣。
那份工作好嗎?
當然不,可是那是他們當時能找到最好的工作了。
要是沒有之後,那到底是在幫她,還是在害她?
沈芝玉喝了一口豆腐湯,常年幾乎只有食用鹽當調料的胃適應不了辣味刺激,甚至有些疼,但是沒關系。
她眨眼收斂起眼底的情緒,本來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