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太過專注,有人走過來也沒發現,直到書頁上被投下一塊不小的陰影,視線灰濛濛的,她才困惑地仰起腦袋。
段鬱沒穿校服,身上是一件深灰色的帶帽衛衣,下面一條直筒天藍色牛仔褲,雙手抄近兜裡,一雙眼黑沉沉的,揹著光,睨眼看她。
慌亂的一瞬間,單詞本的書頁在紙腹上劃出一道鋒利的口子,餘歲輕微蹙了眉,就聽段鬱開口。
聲音很沉,像是摩挲過海底的砂石,帶著細細密密的啞:“為什麼沒來找我。”
受傷的手指被攥進掌心,餘歲眼睫閡動幾下,視線落到段鬱的臉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打架了,原本白皙的左臉此刻有一塊明顯的淤青,且愈靠近唇角愈深。
“你受傷了?”
餘歲站起來,亮手機螢幕給他看。
段鬱掀了下眼皮,鎖著她的臉,壓著嗓子裡的火氣,沉聲重複:“為什麼沒來。”
餘歲緊抿著唇。
半晌,手機螢幕的光亮在空中再次亮起:
“我以為那天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
段鬱上前一步,膝蓋頂著她的大腿,身體差點軟下來,餘歲仰著下巴注視著他,強裝鎮定。
“餘歲,我還沒許願呢。”
段鬱俯下身,視線與她平齊。
瞳孔一顫,垂在體側的手攥緊,餘歲感覺自己有那麼一瞬好像不會呼吸了。
那之前的那個吻……
似是窺知她心中所想,段鬱扯了下唇,抬手捏住她的右耳垂。
“那天親你的時候,這裡很紅。”段鬱眨了下眼,不錯過她臉上的一絲變化,低聲說,“燙的。”
像是被丟進了沸騰的開水裡,餘歲感覺自己要被煮熟了,抬手推段鬱,卻被人反手攥住手腕。
昏黃的路燈下,那一抹白到晃眼的手腕上,赫然戴著一根和他手腕上一摸一樣的紅繩。
段鬱愣了下。
像是羞恥布被扯下,餘歲掙紮著從段鬱懷裡掙脫開,退到幾步外,細細看濃密的長睫上似是掛著一層薄薄的水汽。
恰逢有公交車到站,餘歲抿唇,避開段鬱的視線,迅速上了車。
車門關閉,公交車揚長而去。
段鬱仍舊站在公交站的站臺下,額前的碎發垂下來壓住秀氣的眉毛,一雙眼神色晦暗,視線一路追隨著那一抹纖瘦的身影,直至它完全消融在夜色中。
餘歲坐在椅子上重重地鬆了口氣。
手中的單詞本都快被攥爛,褶皺的一張張書頁像是心口湧動的粼粼波紋。
眼淚不爭氣地砸到手背上。
餘歲吸了下鼻子,抬手擦了下眼睛,視線落到腕上的那根紅繩上,久久沒移開。
次日,段鬱來上學了,甚至還聽話地穿上了校服。
辦公室裡,年級主任見到他笑呵呵的:“聽說你這回月考成績不錯啊!進步巨大!”
“坐坐。”甚至還貼心地給人挪了把椅子,“這次來是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