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個時候餘歲才明白,當你無法去改變些什麼的時候,能做的就是保持自己不被汙染。
“餘歲,我叫你來,不是叫你打雜的。”段鬱看過來,搶走她手裡的抹布然後丟進身後的水池裡。
餘歲以為段鬱生氣了,雙手絞在身前,一時間有些無措。
這可憐兮兮的一幕,讓段鬱心軟了幾分,聲音柔和下來:“要去看看我的圖紙麼。”
上次來段鬱家偷偷撿起的那張圖紙眼下還藏在書包裡,餘歲點了下頭,她是有私心的,她想多瞭解一點段鬱。
兩人挨著,背靠沙發坐到地毯上。
段鬱:“隨便看看。”
實木桌上鋪滿了圖紙,餘歲其實不太懂建築,只知道段鬱圖畫得很好,每張圖紙用心的程度幾乎讓她膜拜。
餘歲握著圖紙,語氣帶著些試探:“你以後要當建築師嗎?”
可是段鬱好像對天文更感興趣一些,家裡的大小設施多多少少都能透出些有關星際的影子,比如現在頭頂吊燈的款式就像是北鬥七星。
段鬱長長的眼睫覆下,在筆挺的鼻樑上落下一小塊陰影,餘歲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過於冒昧,於是想在手機上重新編輯資訊,這時段鬱突然說:“只是感興趣。”
也可以說是一種執唸吧。
段鬱的家庭環境比較複雜,也許每個看起來讓人羨慕嚮往的家庭背後都有一場別人見不得的血雨腥風。
段鬱突然有點好奇餘歲喜歡什麼,她的生活像是一個夾心餅幹,餅幹的上一層是學業,下一層是生活,那麼裡面的夾心呢?會是什麼味道?
段鬱扯了下唇,似是隨口一問:“你呢,你對什麼感興趣?”
這個問題把餘歲考住了。
她好像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對什麼感興趣,她好像變得有些沒有自己了,可她好像又一直在做自己。
空氣安靜下來,半晌,餘歲給了段鬱答案。
房子。
她想要擁有一套只屬於自己的房子,有一間真正意義上的臥室,而不是一個連床都要展不開的雜物間。她不想再時刻擔心自己因為做的不夠好而被趕出去,也不想再因為恐懼夜晚會有人闖進來而焦慮的徹夜睡不著。
可能這就是寄居者的通病吧,餘歲暗暗想著。
段鬱挑了下眉,繼續問:“什麼樣的房子?”
城堡吧。
餘歲胡謅,那簡直太奢侈了,以後她要是能有一個容身之所便謝天謝地了。
段鬱點點頭,似是對這一句看似玩笑的話並不當真。
時間有點晚了,兩人便沒再多聊,各自回了房間。
今晚實在太累了,感覺在刀尖上走了一遭,餘歲抱著換洗的衣物進了浴室。
水霧打在反光的玻璃上,遮住少女慘白的臉,其實有些傷害得靠時間的更疊才能一點點洗滌。
餘歲,你已經很棒了。她這樣告訴自己。
這一晚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