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仍不習慣每日都要學習數百種術法,不習慣走到哪處都有侍衛如影隨形,不習慣王宮每一次朝會時,底下眾人落在她身上的譏誚眼神。
但若說她最不習慣的,還是額間硃砂時不時便湧起灼燒感的疼痛——
據說那是七竅玲瓏心與神木共鳴時的震顫。
行至魅神境界碑處,這裡…竟有了道裂縫。
墨玉雕琢的界碑光澤泛得淺淡,碑上本該流轉的守護符文黯如死蛇。
解茵俯身觸碰碑上的符文,忽而聽見一聲微弱的呼喊。
“救...”
急促的喘息聲割裂昏昏夜色。
解茵猛然往前一探,順著她的視線,離清緣看見境界碑背面竟蜷縮著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月白色錦袍似被毒氣侵蝕成碎片,露出心口處深可見骨的貫穿傷,泛著詭異的青芒。
這人的臉龐在視野裡出現時,離清緣的瞳孔驟然震顫了一下。
男人約莫二十出頭,眉眼生得極好,端的是翩翩公子,俊美無儔的風姿。
但這副神賜般的好容色…卻偏生同天帝鏡慈出落得一般無二。
“姑…姑娘…”俊美男人喉間發出困獸般的嗚咽,手指深深摳進泥土,“救…救我。”
解茵被男人的容色吸引駐足,但還存著戒心,於是懵懵懂懂問:“為什麼?”
見男人良久未語,她歪了歪頭,更是困惑。
“不說我就走了。”她道。
“我乃月族遺孤,中…中了…”虛弱的男人突然攥住她的裙角,指節因太過用力而泛起青白,“噬...噬月咒。”
這句話像是用盡了男人最後的力氣,他的手腕無力從解茵裙角垂落下去,已然昏迷。
解茵低頭一看,發現男人泛著青黑的傷口竟真在緩慢吞噬月光。
而若讓它吸飽月光...神木結界...今夜就會...就會……
小帝姬從沒見過這陣仗,一時便亂了陣腳,瞬間跪坐在泥濘中,身上的流雲鮫綃浸透血汙也渾然不覺。
她心口浮起七竅玲瓏心的虛影,施咒時淡金色光暈裹住男人心口:“只能先替你拔除部分咒毒了。”
*
那一夜,解茵恰好是甩開了跟隨她的侍衛,一個人來到的界碑處,於是,她便也順理成章將男人帶回了自己的住處。
作為被神木選中的天命帝姬,守護神木是她的責任。
她將男人藏匿在了自己的宮殿中。
男人是在第三日的清晨醒來的,他說自己叫奚詞。
“月族遺孤?”解茵坐在男人床前,歪著頭問,“月族是什麼?”
作為突然走了大運才被選為魅主的罪臣之女,解茵空有王族血脈,但從未接受過正統王族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