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樹骸剝落了老舊的表皮,離清緣踉蹌著撐住祭壇邊緣,旁邊的師靈澈扶了她一把。
“阿離。”他擔憂叫她,“我們得快些走了。”
“你長得...真像她。”蒼老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離清緣抬頭望去,發現發出聲音的竟是神木。
神木伸出枯萎的枝條,如同人類的手指一般,輕輕點在她的眉心處:“這雙眼睛...最像她。”
開裂的樹皮剝落的速度愈發快,它卻凝視著少女染血的臉龐,仍固執地繼續說話:“當年她也是這樣渾身是血地求我,求我用半縷心脈救活你。”
離清緣剛要開口,腳邊就突然冒起幾根樹根。
“孽種!”神木突然厲喝,更多枯瘦的枝條朝她劈來。
離清緣本能地閉眼,預想中的疼痛卻並沒有降臨。
而枝條帶起的輕風竟如人類即將消散的手掌,懸在她頭頂之上,似乎在顫抖著撫摸她的發頂。
就像解茵記憶裡,神木撫摸她那樣。
血潭開始劇烈晃動,四周樹根像被火燒的蛇一樣瘋狂扭動,已經分崩離析過一遭的青銅祭壇開始垂直下沉。
“走吧,快走吧。”神木的枝幹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生機正一點一點凋零。
明明魅天生該無七情,但此刻的離清緣卻莫名心裡發酸。她抬手,想要觸碰一下神木,卻忽然感覺到一股更加熟悉的氣息撲來。
溯游劍竟從神木的深處被取了出來。
神木的枝條纏著溯游劍,將它倏然別在離清緣腰間。
“帶著這柄破劍滾。”它怒吼完這一句後,便猛然將她往外推。
“天界......有人來了!”師靈澈一把捉住離清緣的手腕,眉頭緊蹙了起來,“阿離,真的得快些走了!”
“...等等。”腰間的溯游劍也已很是虛弱,離清緣把目光投向仍在血潭中央緊闔著雙目,昏迷不醒的厭拂滿,說,“我還要帶他也走。”
“阿離...”師靈澈滿懷憂慮地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厭劍聖...厭劍聖都傷重至此,你就算帶他回去,他也未必......”
離清緣掀起眼皮:“就算他只剩一具骸骨,我也要帶走。”
“阿離...還真是對厭劍聖不離不棄,用情至深。”師靈澈輕輕嘆了口氣。
離清緣:“那也沒有。”
“用情至深這種詞,用在我這種殺夫證道從不手軟的人身上,我自己都會覺得好笑。”
她認真反駁了一下師靈澈,“仙君作為我上一世的最後一任夫君,應該最清楚不過,還是不要謬贊我的好。”
這回,師靈澈依舊維持著溫柔的語氣,但不知為何卻能讓人聽出一股咬牙切齒的意味:“好,那阿離現在準備怎麼帶走厭劍聖?”
離清緣盯著師靈澈瞧,唇角忽而勾出一抹笑意:“仙君,勞請再幫一幫忙吧。”
“我幫你,救我的情敵麼?”師靈澈說完這句後,卻又忽而輕笑了聲,道,“可以。”
“但——”他玩味地拉長了音調,“厭拂滿和檀秋祝,我只能幫你救一個。”
在二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刻,厭拂滿的雪色長睫輕輕顫了顫。
而另一邊的檀秋祝也急匆匆趕到了。
“剛好人齊了,阿離,選吧。”師靈澈笑眯眯地再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