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問題,師靈澈沉默了半晌,而後才頗含歉意般開口:“阿離,抱歉,被滅族後的神木很有攻擊性......”
“你和妖主進來的時候,神木想要把你們都拖進它的核心,我的力量......”他嘆了口氣,“雖然神木不會攻擊我,但我的力量也被壓制了,我的只能保下一個人。”
神木不會攻擊師靈澈?這倒是好理解,他是百花之神,掌管天地生靈植物。
“阿離該怨我了。”見離清緣似在安靜思索,師靈澈眼瞼垂下時在眼尾拖出瀲灩的水光,聲音輕得似滿含自責。
師靈澈的力量是不是隻能保下一個人......這確實就存疑了,但她不想在這種小事上糾結浪費時間。
“沒有的事,我理解仙君。”
所以離清緣沒質疑,她點點頭,表示理解,複而問:“那厭拂滿呢?你見過他麼?”
聞言,師靈澈輕聲問:“厭拂滿?是阿離前世的第二位夫君麼?那位滄海劍聖?”
銀發如月,白衣勝雪,踏浪而來,謫仙風姿。
師靈澈知道他。
但他還是想裝模作樣問一下。
“對。”離清緣手肘突然打滑蹭過腐土,有些疲憊地撐了撐手肘,指節抵著地面碾碎了一塊發硬的泥塊,給自己找了個支點,才繼續說:“我要找他。”
師靈澈忽而笑了聲,袖中飄落的海棠花瓣擦過她手背:“他的安危對阿離很重要麼?”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離清緣思索了一下,答得倒是誠實,“但我知道我現在想找到他。”
空氣忽而陷入一陣僵持的寂靜。
“阿澈。”離清緣突然抓住師靈澈的腕骨往自己方向扯,掌心撫上他的手背,拇指強硬地擠進他指縫間,一雙眼定定望著他,“你知道的,對不對?”
半晌後,師靈澈像是終於敗下陣來,長長嘆出一口氣:“他嗎?”
這嘆息聲裡混著半聲輕笑。
他忽而反扣住離清緣的手,牽著她站起來,遙遙指了指不遠處被神木根系纏繞住的一處:“他和檀秋祝一樣,應該也在神木的核心裡。”
“不過他......”師靈澈欲言又止,尾指纏繞上離清緣垂落的發梢又松開,“他似乎已經被神木拖進去了很久,我不知道他是否還......”
“活著?是嗎?”離清緣冷不丁接上他的話。
師靈澈滿目憂愁望向她,伸手揉了一揉她的長發:“對,所以我不想告訴你,阿離。”
“沒關系。”離清緣突然從喉管裡擠出一聲短促的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在乎。”
她的尾音被黏稠的吞嚥聲截斷,沒再說話。
師靈澈的指尖在離清緣手背上似是無意識劃過,打轉著畫圈,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我還是第一次見阿離這樣...”
他忽然抬眼,一滴淚要落不落地懸在眼尾,扯出了個溫柔中又極近哀愁的笑容,“這樣護著一個人。”
“仙君,你說錯了。”離清緣微微往後仰頭,道,“檀秋祝,我也要救。”
她說完這句話,複而手腕猛地向外翻,想抽回手,但那動作卻被師靈澈突然加重的力道制止。腕骨“咔”響,兩人交握的掌心滲出冷汗,分不清是誰在發抖。
師靈澈就著這個姿勢用鼻尖蹭過她耳垂,貼近她耳畔,吐息間帶著清苦花香:“可若我說...”他另一隻手撫上自己心口,“我若是落入這樣的境地——
他突然抓起離清緣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阿離也會為我這般著急麼?”
離清緣感知到自己掌心下的皮肉隨呼吸急促起伏。
“仙君。”離清緣叫師靈澈一聲,抵著他心口的掌心貼得更緊,忽而笑了,“你真的進不去神木的核心區麼?”
她輕柔低語:“回答我,是真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