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具骸骨沒展現出攻擊性,她才又繼續往下說:“今日晚輩偶入此地,願替前輩收斂屍骨,日後點燈上香,以求前輩諒我擅自取劍之罪。”
這句話說完,離清緣當即恭恭敬敬對這具骸骨拜了三拜,才伸手去摸對方懷裡的溯游劍。
她只顧著低頭取劍,於是便也沒能注意到身前骸骨空無一物的眼眶竟忽而一閃。
那一閃之後,空氣裡那股奇異的冷香竟愈發濃鬱,幽幽浮漂而過,霎時侵襲了整座石室。
冷香不由分說鑽入鼻腔,離清緣的手剛按上溯游劍的劍柄,心下一驚,還來不及有更多反應,便忽覺眉心處一片灼燒意,而後人竟身子一軟,直接往後一仰,倒在了地上。
人是倒在了地上,但離清緣的意識仍是清醒的。
她能清楚看見那具骸骨懷中的溯游劍漂浮而起,停在半空之中,而長劍之上,一個縹緲的身影躍然而出。
那是個辨不清容顏的年輕女修,像是一抹附在劍上的殘存神識,模糊的面目上那雙眼眸正自上而下俯瞰著離清緣。
這是一種很居高臨下的姿勢,但她卻一點沒從對方的眼神裡讀出睥睨的意味,只看見了一些憐惜,一些關切,還有一些...恍如隔世的惘然。
或許是這抹神識實在遺留於世間太久,早就虛弱到了要消散的地步,離清緣見對方翕動唇畔好幾次,都沒能說出句話來。
終於,女修像是放棄了開口,只目不轉睛盯著離清緣瞧。
她的目光很溫和,溫和得像一灣佁然不動的靜水,而靜水之中,又泛起哀傷的深流。
仿若看一眼少一眼。
“...前輩?”
被這樣複雜的目光注視著,離清緣莫名心頭一緊,竟有些從未體會到過的酸澀感,她試圖出聲喊對方,卻發現自己在這種狀態下,也是發不出聲音的。
不知過去了多久,那名女修終於苦笑了一下,而後一抬手,一息淡金色的流光從她指尖飛出。
那流光如輕煙縹緲,直往離清緣不斷泛起灼燒意的眉心而去,穿透面板,探入內裡。
但隨著這流光鑽入離清緣的眉心,那陣灼燒感非但沒有緩解,還越來越強烈,強烈到...她兩眼一黑,直接灼痛到昏了過去。
這場昏睡持續了多久,離清緣不知道,但她醒來時,腦海裡還是和漿糊過一樣的混亂。
她還是覺得一切有些詭異。
因為在剛剛的昏睡中,她得到了一樁傳承,來自上古的魅族,那名女修的種族。
雷如巨龍盤天際,漩渦之下,山河顛倒,神木委傾,焰火烈烈,翻滾的赤浪帶出陣陣血腥氣,紅光漫天中四方生靈皆塗炭,遍地陳屍化作大片豔紅花海。
很顯然,這是魅族的滅族畫面。
此畫面一出,尖叫,悲鳴,悽切的哭腔便旋繞在離清緣耳畔,隨即而來又是那名女修輕柔的嗓音:“魅之一族,上古種族,乃天地至純至淨靈氣孕育之物,居六界之外神境,與世隔絕,自成天地......”
她聽見對方繼續往下說:“魅無心髒,無七情,天生感知淡泊,但每一任魅主皆為神木選定,將生一顆七竅玲瓏心。”
從女修的描述和離清緣接收到的畫面來看,魅的滅族是由天道降下天罰所致,而魅之一族被降下天罰的原因,自然和他們的至寶七竅玲瓏心脫不開關系。
七竅玲瓏心,可醫白骨,活死人,乃續命之天地至寶,歷來為六界眾人所覬覦,但因其性質特殊,只會出現在每一任魅主身上,並且魅族常年居於世外之境,從而難以搶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