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他身上紅衣還要豔的紅。
但卻仍不及那倏然撥出金釵,正匆匆跳下床去的少女曳開的嫁衣裙擺紅。
簷如歲強撐著快渙散的意識,死死拉住了離清緣的裙擺,問:“你要去哪?”
“不會死的。”少女回身瞧他,微擰了擰眉,說,“金釵裡只是迷藥,阿歲,你就當睡了一覺便好。”
“不,我是問你,你要去哪?”
他額上冒出淋淋冷汗,意識和藥效對抗之下,面色蒼白如紙,卻仍在固執開口,“離清緣,你要去哪?”
“我要去哪?”
離清緣嘆了口氣,終究是心一狠,掰開他拉住自己裙擺的手,問,“你一定要知道嗎?”
簷如歲的目光太燙,怎麼會有人帶著懇切和哀求的目光那麼灼人?
灼得離清緣別了別眼,才繼續把話往下說:“我要離開你啊。”
那話語輕飄飄的,卻砸得簷如歲一時呼吸都呼吸不上來,彷彿他命運的千山萬峰轟然倒塌,日永西沉,再無起升。
火光,熄滅。
磨刀不誤砍柴工,穿一身嫁衣出逃實在太醒目,離清緣先回自己住的那間屋換了身衣裳。
她的大部分衣裙和這嫁衣一般,都是豔麗的紅。她挑揀一番,終於見著了一身較為素淨的衣裙——
水藍的半袖短襟,雪白的間裙,襟口繡著起伏的流水紋樣。
離清緣凝眉看了半晌,才想起這是在霽歸語家中時,對方給她的換洗衣裙。那日和厭拂滿在醫館中,她被綠妖抓傷,回去便換了這一身出來。
幻境裡的東西還能帶出來?離清緣記得當時自己困惑了一會,但左右也不影響什麼,她便也沒再管,就這麼把這身衣裙塞衣櫃裡了。
算了,管不了那麼多了。
離清緣不再思考,三下五除二便剝了自己身上的嫁衣,換了那身藍白衣裙,別說,這下半身的間裙作得倒是實用,兩側竟還有著繡好的兜袋。
一套衣裙換完,離清緣便從自己的屋子推門出去。
她本以為會在院子裡見到小簷如歲,準備手起刀落再捅一個,卻發現對方不知怎麼不見了。
算了,這個也管不了了,先走再說。
“叩叩”。
離清緣剛一接近門口,便聽見這敲門聲傳來。她心下一跳,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木門分作兩扇,中間有一道細微的縫隙。
而縫隙之外,站著的人黑衣清瘦,漆黑如墨的發用深紅發帶綁成高馬尾落在身後。
說不定是那個除妖師道長?
但這一回,她的視線往下掃去,卻清楚看見了那黑色衣擺下暗紅絲線走出的碧桃花紋。
再往上掃去,卻見著男人儂麗妖冶一張臉,那雙含情瀲灩的桃花眸正彎出愉悅的弧度。
“表妹,你在裡面嗎?”檀秋祝溫和的聲音自門縫之中飄入,緩緩鑽進離清緣的耳道。
那聲音輕且柔,卻一圈又一圈纏繞,震得她耳膜嗡響,一時沒了下一步動作。
“卿卿。”檀秋祝卻還在叫她,用的聲音更輕更柔,卻讓離清緣渾身冒起的雞皮疙瘩更甚。
上一世,檀秋祝只有在床上才這麼叫她。
折騰她折騰得狠了,便是一聲又一聲“卿卿”喚過來,耳鬢廝磨著問再來一次好不好?
“開個門。”他唇邊噙笑,說,“我知道你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