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抿唇,“離清緣,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離清緣眨了眨眼。
她說:“你想我們是什麼關系?”
面對傲嬌,把問題拋回給對方是最好的做法,因為往往對方會憋悶著說不出內心的真實答案。
果然,簷如歲久久沒答,只依舊抿著唇,像在思考些什麼。
“哦,我知道了。”離清緣點了點頭,說,“你想我們沒有關系。”
她這句話說完,就邁開步伐,自己輕快又雀躍地往前走去了。
“喂——”眼見離清緣往前走了,簷如歲急了,他伸手一扯對方纖細的手腕,把人帶回自己懷裡。
被簷如歲這麼一扯回,離清緣的面頰剛好貼到他的胸膛上,滾燙灼熱,她被對方摁在這一方天地裡,能聽見清晰的心跳聲。
“咚”,一聲,“咚”,又一聲。
不停歇地急促震動。
離清緣心下了然,面上卻推他,語氣悠悠:“幹嘛?”
“我...”簷如歲沉默一下,片刻後才道,“我不想逼你。”
他垂眸看離清緣,蝶扇般的睫羽撲撲閃閃,根根分明的纖細濃長。他輕聲開口:“我希望你是真的願意和我結為那種關系。”
這樣旖旎柔和的氛圍戛然而止在小乖忽地從城主府深處游出的那一刻。
它一甩銀色長尾,口中發出離清緣聽不懂的奧秘古語,不同於往日裡單一的“嘶嘶”鳴叫。
還抱著她的簷如歲面色忽就一凝。
而後便匆匆離開了。
思緒又轉回石屍的事上,離清緣忽地就想要是這時候檀秋祝在就好了。
畢竟沒人比他更瞭解妖物。
她摸了摸脖頸間繫著的那半枚碧桃花玉佩,把它從衣襟裡拿出來,認真看了看。檀秋祝那時說見玉佩如見他,這是進入鎮妖司的身份證明。但除了這個之外,還有什麼別的用處嗎?
但不管有沒有別的用處,萬一這東西揣她脖子上,哪天不小心給丟了呢?
那等她回去再攻略檀秋祝的時候,對方不得發瘋三千回?
離清緣捏著這玉佩又看了半晌,確定是沒找到什麼玄機後,把它從脖頸間取了下來,收進了儲物靈囊裡。
但在她想象不到的另一邊,檀秋祝正眉目沉沉站在一片幽深平原間。
白水在月光的對映下泛著寒冷的光澤,碧桃花樹大片大片佔滿整處平原,遠處的黑山連綿起伏,拔起如陡峭懸崖。懸崖上錯亂不一地鑲著許多扇黑色鐵門,厚重的鐵鏈交雜纏繞在門上。
這裡是鎮妖司關押妖的禁地,鮮有人跡。
檀秋祝往日皆用紅綢帶挽成高馬尾的墨發此刻盡數散開,隨著荒寂平原上無盡的風聲與水聲飄蕩在身後,黑衣翩躚如紛飛的蝶。
那半枚碧桃花玉佩浮在半空之中。
一根極細的紅線從通體純白的玉佩之中穿出,正遠遠連線著不知遙遙哪處。但像忽一陣什麼力量回撥一般,濃重鹹腥味從喉端溢位,檀秋祝嚼出一口鮮血,猛然吐落在黑色廣袖上。那痕跡像盛放的碧桃花。
靡麗鮮妍。
他面不改色從摁住自己頸側要冒出的紅色鱗片,掌心滴滴答答淌出的血流溢入鱗片之中,混作一團豔紅,分不清是血還是鱗片本身的色澤。
六年前鎮妖司大赦天下妖後,這裡便很少再啟用。絕大多數曾在此處被鎮壓的妖都離開了,唯有一位留下了。
——檀秋祝自己。
他是隻半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