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符把離清緣帶到了落風村的禁地外。
夜影幢幢,色幽且深,參天古木盤虯纏繞,枝葉交錯形成一片密不透光的天幕。只有偶幾隅月光破開天幕,斑駁灑在樹下堆積的厚落葉上,鞋履縱使極輕踩過,踏出聲響也沉悶。
離清緣抬眼望過去,不遠處便是千年毒潭。
她要去找簷如歲。
毒潭被紫霧般的瘴氣籠罩,濃密得像化不開的詭譎陰雲。順著瘴氣把視線投進去,其中隱約可見幽幽綠光泛然水面。
刺鼻的腐敗氣息湧入鼻腔,離清緣緩慢靠近毒潭的幽暗邊緣,禁不住猛咳了一聲。可眼前忽一息白光閃過,那把寒光凜凜的長劍就是在這一瞬倏然橫上她脖頸。
自離清緣身側而過的劍氣冷冽如一脈水碧長波縈繞,撩起她烏黑的發,抵貼肌膚時恍然蕩出一種陌生的親暱。
長劍的主人自半空之中躍下,銀白如月的長發披垂落至腰際,纖塵不染的白色衣袂在夜來朔風裡蕩漾開。
仰頭如雪月,清冷幾千春。
——厭拂滿。
他一雙寡冷的鳳眼望向她,聲如碎玉,語調卻冷厲:“你不該出現在我面前。”
他未執劍的另一隻手搭上離清緣的面頰,而後漸往下滑,兩指並搭間用不太溫柔的力道剎然捏住她的下頜。
“你不該出現在我面前。”厭拂滿換了種溫柔的語氣重複了一遍這句話,但裡頭透出來的殺意卻更似要噴薄而出。
不愧是100的怨氣值。
離清緣覺得自己腦海裡的光屏現在被厭拂滿的怨氣擠壓得要爆了。
“我...我們認識嗎?”她側了側脖頸,努力擠出一個友善的微笑,“這位少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們以前從來沒見過吧?”
她不動聲色抖了一抖食指,想要飛出一條藤蔓草線來纏住厭拂滿,給自己爭取脫困的時間。
但她顯然低估了十年師徒、朝夕相處裡厭拂滿對她的瞭解程度。
“手指再動?”厭拂滿陰森森笑一聲,“我給你切掉。”
離清緣不敢動了。
“少俠,我真的不認識你,我們無冤無仇的,你何苦背一樁人命呢?”她手不敢動了,但嘴還是沒停,“你把劍放下,放下,我保證,我馬上自己跳毒潭,絕對不再在你面前出現。”
“閉嘴。”現在的厭拂滿渾身是戾氣,比簷如歲還像只愛炸毛的貓,一記涼颼颼的眼刀飛到她身上,說,“再多話,我把你嘴縫上。”
離清緣趕忙合上嘴。
“你要跳毒潭?”
身為劍修,厭拂滿常年執劍,指腹上自是生了老繭,觸感粗糲。
這會他捏著離清緣的下頜,就算略收了力道,自其之上撫蹭過時也能在她柔嫩面頰上揩印出明顯的紅痕。
狎暱又曖昧。
他嗤笑,用一種很瞭解離清緣的口吻道:“毒潭後面有人在等你吧?”
...真不幸,被猜中了。
“讓我猜猜是誰?”厭拂滿注視著她,低低哼笑聲,“你那個姓檀的前夫?”
離清緣睫羽輕顫一下,勢把裝傻進行到底:“少俠,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尚未婚配,連第一任夫婿都未有過,哪來的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