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險象環生的一夜已經逐漸天明,血光黑霧也逐漸變淡透出微微光亮。
淩雁秋給風晚凝把完脈,發現她身體就是個空殼沒了神魂精魄,問冷鶴月道:“鶴月,今後這孩子你作何打算?”
冷鶴月輕輕撫著風晚凝面頰,像是撫摸一隻小兔子般,神色動容地道:“母親,這是含淑的孩子,我想把阿凝帶回朝天殿,由我親自撫養。”
聞言,師卿卿和季司離、淩雁秋俱是微微一怔,季陵春喜道:“母親,真的嗎?那我有妹妹了。”
冷鶴月道:“傻孩子,阿凝本就是你的妹妹啊。”
淩雁秋輕嘆一口氣,道:“也好,不過,此事你得問問聞麟的意見。”
她轉過身看著還在失神的季聞麟,壓根沒聽她們在說話,怒道:“聞麟,你究竟怎麼了!鶴月說要收養阿凝,你聽見沒有?!”
季聞麟疲倦微嘆,眉間盡是難以言表的痛苦鬱色,道:“母親,算我求您了,讓我一個人靜靜。真的,我現在腦子亂糟糟的,你們決定吧。”
聽得他這語氣,淩雁秋頓時就惱火,從沒見過自己兒子情緒這般煩躁難安、對一旁親人失禮失態。看著他垂頭喪氣、魂不守舍的模樣,越看越窩火,再看看跟師卿卿站在一起的季司離,頓時沉嘆了幾口氣,只覺這兩個孩子,沒一個是向著自己的,胳膊肘都拐到十萬八千裡去了。
大殿內,廉融躺著的陣法不光邪氣四溢,還須妥善處理,因此留在內殿鎮壓邪氣的,是幾名修為較高的宗主。一名宗主看到了一個惡骨血傀的身形,先是一怔,隨即像是發現什麼點什麼,指著這個惡骨血傀身軀,道:“你們看這身形!像不像風清揚?”
一旁宗主走上前來,凝神一瞧,嘖嘖指著這新奇玩意兒,道:“果真是風清揚!風路行把自己親兄弟煉成惡骨血傀,當真是喪盡天良啊!”
還有一個人道:“哎你們再看看這個,像不像風景野!”
“這風景野,也是死的活該啊!”
“這叫什麼,有其父必有其子。風景野他爹風敬桑本是庶出子弟,因自己幼年受到諸多不平,後來就把這不平都給了風路行。可笑風景野不僅好女色,還偏愛嫡出,當初他們父子二人是怎麼對風路行的,真是造孽啊!”
一名宗主舉著劍道:“也難怪風路行會對風景野下此毒手,這叫什麼,自作孽不可活!”
這時,一名女子見著冷含淑屍身,跳出來唱腔,道:“唉,風夫人......冷含淑真是太不幸,太可憐了。”
一名貌美的女修道:“誰說不是呢,還是名門千金,竟被自己丈夫害的......”
另一名年長的女修插嘴道:“出身好,嫁得好,又能怎麼樣呢?命不好就是命不好,要說這冷含淑和冷道涯,真是看走了眼。原以為是段美好良緣,誰知道是場孽緣,嘖嘖嘖。”
一位成家的女夫人,嘆了一口,道:“所以啊,誰都靠不住,與其糾結嫁誰好,不如自己多修煉,遇事總有反抗轉圜餘地。靠出身,哼可笑!”
師卿卿當初在寒鴉殿,之所以沒當場說出這些事,正是擔心冷含淑會無法忍受旁人言語的羞辱,想不開選擇自殺。在這個世界上,遇上這樣的事情,想要從別人嘴裡聽到良言善語,是相當難得事情!這樣的碎語雜言會像一把巨毒的刀,把人剮得千瘡百孔,把人逼上絕路。
不過好在這些事情真相,知曉人甚少,若是叫這些人知曉,不必猜想,定是不堪入耳的惡語居多。
她搖了搖頭,深嘆了一口氣,朗聲道:“諸位宗主皆是名士,怎麼也慣喜背後嚼人舌根呢。這冷老教主是走了,可不代表朝天殿就沒人了,今日在場的諸位個個都是大人物,想必心智無缺,腦子也沒毛病,這該說的不該說的,想來心裡都有個底吧。”
此話一出,殿內所有人都面面相覷,方才幾位風言風語的女修,都不禁抽了抽嘴角,毛發悚立不敢再七嘴八舌。
師卿卿就站在門口紋絲不動,面上波瀾不驚,在場眾人想要出言反擊,也是需要勇氣的,畢竟這天底下不是誰都能像她這個妖女,幾乎將伏魔度苦界和滅度葬刀盟的各大門派都得罪了,偏偏還修為奇高,計謀多,旁人還奈何不了她。
再一看,豁!身旁還站著一張保命王牌,惹毛了師卿卿,甭管你是哪個名門大派的,季司離立馬就會幫著師卿卿,把人小命交代在這。畢竟今日這兩人連廉融都殺了,誰還敢跟他們作對,那不是找死!
況且,師卿卿說的確實沒錯,這天啟教冷道涯雖然走了,但不意味著人就死完了。背後還有一個清虛道撐腰,近幾年,清虛道在伏魔度苦界之中,風頭正盛,惹誰都不能惹清虛道。
聽著殿內陣陣私言罵聲,師卿卿輕輕搖了搖頭,今日發生的這一場,真真假假的傳言不用多久就會如瘟疫一般,成為顛覆風火門的一場風暴狂潮。
她看著季司離,輕聲道:“善惡到頭終有報,真是世事難料,世事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