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鶴月輕聲地道:“人不是鐵打的,命最金貴,師姑娘不必客氣,你們用飯我與母親還有事,得先回雲間香雪海去了。”
師卿卿頷首,朝她抬手施了一禮。
季司離送冷鶴月出門跟在她的身後,冷鶴月腳步輕盈,右手輕搖著扇子,凝重地道:“司離,師姑娘身上惡咒的反噬,得盡快想辦法解了才行。一月前,我在羨香居見她,她雖然外表沒有大礙,但現在再看,分明有了羸弱頹敗的徵兆。”
季司離眉頭一皺,沉聲道:“長嫂,你知道。”
冷鶴月輕輕點頭,道:“若是尋常的反噬,以師姑娘的修為應該是能自己解,惡咒拖得越久,反噬是得加倍的。她先後歷經幾次劫難,心傷加上舊疾,每一記都是重創。”
季司離眉頭緊鎖,道:“我會想辦法。”
冷鶴月慢下了動作,又嘆了口氣,道:“嗯,現在還是先小心養著吧。”
季司離將她送出了客棧,師卿卿一邊開著食盒,一邊想著季司離給自己結的白線牽,忽然覺得越想血越發沸騰,無論如何她都沒想到,季司離會拿白線牽綁她!
冷鶴月雖說明瞭白線牽的含義,可師卿卿卻不認為是這麼回事,畢竟季司離是有心愛之人的,而且仔細想想,回來之後,不論她走到哪,季司離幾乎是把她看得死死的,突然不辭而別肯定是生氣了,沒什麼綁就拿白線牽拴死她!
正思索間,她腦中又想起了羨香居的竹樓,一時之間,忍不住沉想季司離的心愛之人。
她鼻尖夾了根筷子,手撐著頭,自言自語地道:“季羨之的心愛之人到底是誰?”
彼時,季司離從屋外走了進來,輕聲道:“怎麼了?”
師卿卿坐直身子,道:“沒什麼,等你回來一起用飯,這個餃子是你親手包的?”
季司離拿起勺碗,給她舀了一碗,遞給她道:“嗯。”
師卿卿接過聞了一聞,道:“想不到素來清風亮潔的季公子,竟然也會洗手做羹湯。那日在羨香居,我看那院中的桃花煞是好看,該不會也是你親手栽的?”
季司離不置可否地道:“是。”
師卿卿吃了一個餃子,問道:“適才你去見你叔母,你叔母沒責怪你吧。”
聞言,季司離眼珠微轉,抬眸定定地看著她沒說話,想起了適才去淩雁秋房間,二人的談話。
淩雁秋站在客棧的案桌前,面朝牆壁,像是在思索著事情。
季司離走進屋內,跪下施禮道:“叔母,司離前來請罰。”
淩雁秋背對著他,道:“明知故犯,罰了有何用,仙門比武大會,你為著她傷了幾大門派弟子,她究竟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般為她。”
季司離就像平日觸犯宗規那樣,認錯地道:“叔母,司離知錯。”
淩雁秋轉過身,看著季司離,道:“師卿卿尚未被步少棠逐出仙霞宗,便仍是仙霞宗人,有步界主在場你又何必為她出頭,為著個女子,你日後難道真的要與天下人為敵嗎?”
季司離神情嚴肅,堅定地道:“若是如此,司離也會護著她。”
淩雁秋在燭光搖曳下,暗暗長嘆幾聲,靜默良久後,苦澀地道:“師卿卿失蹤那三年,你孤身出尋時,我就該想到不是甚同道情誼。你想護著她,可天底下人都想叫她死,豈是你一人說護便能護住的?你父親為護你母親,最後落得個什麼境遇,你是個好孩子你不明白嗎?今日你護得了一時,日後能護她一世?”
季司離的雙親是在除祟途中被人謀害而死,因著他父親一意孤行最後兩人不得善終,如今季司離又如他父親當年那般決絕,淩雁秋怎麼放心得下。
淩雁秋站在他跟前,眼神複雜地望著季司離,嘆聲道:“若你父母、叔父還在世,叔母拼著這把老骨頭,跟外面的人殺一場也無妨,但叔母年邁是個無用之人。待叔母百年逝世之後,聞麟若為顧全宗門大局,讓你孤身去面對天下人,只你一人,這叫叔母如何放心?”
屋內的燈光暗淡,季司離微垂著眼眸,過了許久才抬眸望向淩雁秋,用著兒時孩子般真切的目光,道:“倘若沒有叔父和叔母,司離任是一介流浪之徒,如今司離有叔母、兄長、長嫂,可她身後只有司離一人。”
淩雁秋道:“她身後還有步少棠。”
“她是仙霞宗的人,亦是司離心愛之人。叔母若叫我舍了她,司離做不到。”
淩雁秋默然有些心痛,哽咽地道:“她一身妖法奇高,身後又有仙霞宗人護著,無所畏懼,來去自如什麼也不怕。但你是我的孩子,你跟著她便會被染黑,那清虛道亦不可能獨白,此事懸而不決,你與她真相識才多久,這份感情怎可能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