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一句承諾,說等院中桃花開花了,就會回來接她,然她等了一年又一年,一直等到院中桃花樹,結出了又紅又甜的玉露香桃,也沒等到那個說回來接她的人。
更糟糕是,原本在偏院內有兩個侍女照顧,有一個原先是謝姝侍女,後來謝姝走了之後,那名侍女就被調去了別院,剩下的那侍女慣會勢利眼。
每日為了方便自己出去玩,就直接把她關在屋子裡,一日三餐送的也不勤,半夜經常餓醒,她起來覓食,地上拾起的也是些殘羹餿飯,只有到了夏季,桃花樹結滿果子,她才能勉強少挨餓。
有一日,師卿卿趁侍女出去玩,她悄悄爬上桃花樹,趴在牆頭屋簷上偷看別家孩子在校練場練功,跟著有模有樣學了起來,誰知腳下一滑不慎跌入了宅院水缸內。那時她才五歲,身子骨瘦如柴還沒水缸高,盡管撲騰半天院內也沒個人搭理。
幸好當日,她母親的故友沈秋辭來看她,恰好聽到聲音,這才把人從水缸裡撈了出來,人也就這麼被沈秋辭給抱回了水月仙境,也正因那次落水,師卿卿之後就一直怕水。
那時候的步少棠和孟花啼才九歲,常愛去水裡捉蝦摸蟹,沈秋辭發現師卿卿總是一個人發呆,問她怎麼不去玩。她低頭不敢看人,講話結結巴巴,見人多就害怕得縮手縮腳。
沈秋辭心憂,便溫言讓步少棠和孟花啼帶著她玩,但步少棠每次多問師卿卿幾句話,她就大哭起來怎麼哄都哄不好,實在沒法就想到了帶她去跑馬。漸漸地,師卿卿跟著步少棠和孟花啼認識了不少字,性子也逐漸開朗了許多。
步少棠知道師卿卿愛玩馬,每回都隨著她逃課去跑馬場玩鬧,幾次腿摔斷了都是步少棠把她揹回家,面對爹孃責罵,步少棠也是默默一人扛了下來。
昨日那一架師卿卿清楚知道,步少棠並非是將步曲觴和沈秋辭,以及孟花啼的死責怪於她,那不過是他們師兄妹二人,互相在宣洩埋藏在心底憤恨的方式。
對師卿卿而言,步少棠越不責怪,不痛恨她,她心裡便越是愧疚,心裡的負罪感也越重,她是水月仙境的罪魁禍首,又有什麼資格回水月仙境。面對沒了爹孃,沒了妻子的步少棠,又該怎麼面對步知儀,她沒有辦法,也無法坦言,只能將這些痛埋藏在心間。
靜默須臾,師卿卿沉沉地嘆一口氣,淡聲道:“大概因為那時候吃不上飯,靠著香桃花蜜果腹,才會喜歡桃花吧。”
季司離將人穩穩地背住,握緊了些她的大腿,淡聲道:“知你雅好,特栽滿院清香共歡賞。”
師卿卿微微皺眉,聽得有些茫然,問道:“什麼滿院清香,你這話什麼意思?”
季司離卻道:“你從來都不仔細想,自己心裡的感情。”
師卿卿手圈著他的肩膀,搖著他道:“我心裡的感情怎麼了?我要是知道也不會故意問你了,有話你就直說別故作神秘。”
季司離望著前方,腳步行的輕緩,只道:“你這個石頭腦袋,告訴你,你亦不知。”
師卿卿不服氣,道:“誰腦袋是石頭?你不要打謎語說明白些,我就能懂了。”
季司離不再作答,師卿卿挨著他,輕輕伏靠在他的後背上,正凝神苦思時,人就進入了之前落腳客棧,一進門師卿卿就渾身毛骨悚然,恨不得立馬找個地方藏起來。奈何季司離緊緊抓著她的腿,完全沒法反抗只能任由對方背施。
季司離無視堂內眾人眼光,更直接無視師卿卿滿臉羞愧不已的表情,將人背進了客棧。從前堂到樓上引得一路人圍觀,連掌櫃也頻頻探頭觀望,季司離卻不以為然,依舊一臉正經。
好不容易到房門口,師卿卿問道:“你幹嘛只多要一間廂房?”
季司離沒把她放下來的意思,側眸淡定地道:“你有錢嗎?”
師卿卿抽了抽嘴角,被他這一問噎住了聲,道:“說得也是。”
就著被人揹的姿勢,她伸手推開了房門,進了房屋季司離才將人放下,將虞期安置好。
師卿卿坐在床榻邊緣,抬頭看了一眼季司離,道:“離天亮還有些時辰,你快去睡吧,我在這裡守著他。”
聽得她要守在這,季司離眉頭微蹙,似有些不大高興,冷聲道:“他既已昏迷,何需照顧。”
師卿卿看也不看他,伸手給虞期蓋著被子,輕聲道:“他如今昏迷不醒,須得有人在這守著才行,要是沒人看著,萬一他又被人抓走了,那可就麻煩了。”
季司離卻道:“他是你何人,你這麼關心他幹什麼?”
師卿卿轉過身,有些不解地道:“子欽是我的朋友,我為什麼不能關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