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師香夷神情有些痛苦,喉間哽咽了起來,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步夫人,站在底下太黑了,什麼也看不見,摸不著啊!”
聽得這話,孟花啼也不知為何難過,待回過神,雙眸已經紅了道:“師姑娘,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已經盡力了,盡力了就無須自責,苦苦埋怨自己。”
師香夷任由眼淚滑落,澀聲道:“可我害死了阿兄的父母,阿兄心裡邊藏著痛恨,他不與我說我都知道的,到底是我傷了阿兄。”
孟花啼輕輕地拍了拍她,搖頭道:“既是一家人,你阿兄又怎會怪你呢?你阿兄藏在心底,許是捨不得怪罪你,你又何必怪在自己頭上?如今你離了家,一人在外,叫你阿兄知道合該擔心才是。”
師香夷垂下眼眸,道:“阿兄是這樣的脾氣,是我對不住阿兄。”
孟花啼溫柔地撫慰著她,雖隔著一副面具,但所言之詞,卻像是血親之人在交心,二人推心置腹地聊了許久。
彼時,師香夷身上過往那些插科打諢的玩鬧孩氣,終究是沒了,變成了冷心之人。
屋外飄落著桃花瓣,季司離垂下眼眸,望著滿地淩亂的桃花,他站在門口站了許久,原本想敲門,但聽得屋內嗚咽之聲,便收回了手轉身離去了。
這邊,朝天殿的正殿上,冷道涯坐在首座,跟季聞麟飲茶閑談。
冷道涯飲了一口茶,淡聲道:“聞麟,沐墟宮大戰已結束,近日怎麼不見司離?他在忙什麼呢?”
季聞麟面帶微笑,回道:“司離近來在與步界主切磋劍術,及商議徵納仙門弟子等事宜,應當是太忙了,所以沒來打擾岳父。”
冷道涯聲音爽朗,道:“這有何打擾的,不過,司離如今也及冠了吧。”
季聞麟飲了飲茶,笑著道:“二十有一,母親去年才給他取得字。”
宣樂站在一旁,給二人添茶,面帶微笑,道:“季公子,一表人才,如今及冠該要議婚了吧。”
季聞麟淡淡一笑,道:“司離的意願,暫時沒有此打算。”
冷道涯頷首點頭,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到了年紀是應該的,司離沒有打算,怕是尚未遇上心儀之人。”
季聞麟手握著茶杯,抬眸問道:“應當是吧,岳父提起這事,可是有覺得合適的女子?”
冷道涯撫了撫胡須,想了片刻,道:“我看風二小姐與司離年齡正好相仿,兩人性情也相差無幾,倒是個不錯女子。”
季聞麟笑著道:“風二小姐確實才情出眾,不是泛泛之輩,她跟鶴月交情也頗深,是鶴月知根知底的密友,就是不知司離他可否中意。”
朝天殿另一處偏殿內,風敬桑嫡長子當今風火門的宗主,風景野負手而立,站在案桌前,待聽得一陣腳步聲響起,便轉過了身。
他將風淩霜喚來了大殿,風淩霜較風景野小四歲,因著這段時日徵戰,姣好的面容消瘦了許多。
風景野搖曳著金扇子,許半晌,才開口道:“淩霜,季司離,是個好仙士,更是個難得的仁人君子。”
聽得這話,風淩霜瞭然,她大哥是要給她說親,風景野走到她面前,道:“冷教主大女兒冷鶴月已經嫁了過去,你與季夫人是知交好友,待你嫁與季司離,便是清虛道的二夫人。”
屋內沒有旁人,侍候的家僕都已退去,只有他們二人私談。
風淩霜想了片刻,道:“大哥,婚姻大事,非是兒戲,季公子一心向道,為人清介......”
風景野打斷道:“淩霜,此事不必擔心,大哥自有法子。算算年頭,季司離也到了娶妻年紀,加之我聽聞他與原鄉會會主走的親近,想必季宗主心裡也著急。所謂長兄如父,大哥也是為你好。你若能嫁得季司離,無論今後遇著什麼事,以他的為人,大哥也無甚憂心。這些年,放眼仙盟百族,你也見過不少熱血兒女,但要論其實力身份地位,無一人能及你。你打小就天資聰慧,英姿不遜半分兒郎,且又求道若渴,正與季司離志趣相投,這段姻緣,對你們二人來說,再好不過了。”
風淩霜靜靜的沒有開口。
風景野又道:“奉天宗今已被伐誅,滅度葬刀盟遲早會出來個人壓在咱們的頭上,當初大哥忍辱含垢,降心相從於素懷容,才得以保全咱們一門。你若做了清虛道二夫人,咱們風火門便能得勢,不必低頭折節,屈於人下,往後也沒有誰能再做風火門的頭頂天!”
風景野抬手,輕輕地拍了拍風淩霜的手臂。
“淩霜,你且要記住,這世間是以弱肉強食定成敗,風火門哪日若是衰敗,就只能等著任人宰割。這一回,是光耀咱們風火門門楣的一個契機。風火門的來日,在此一舉,明白嗎?”
風淩霜抬手施禮,道:“大哥的教導,淩霜謹記於心,必不會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