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想了稍許,試探性地問道:“那盟主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
素懷容淡淡一笑,笑中帶著幾絲諷刺,道:“本來呢,本宮打算委任於風淩霜,這個風淩霜於槍道上也算有所建樹,為人風傲正直,是進入不焚天坑尋惡禍四兇之氣的不二人選。但她在鷹巢寮,竟敢為伏魔度苦界的人出頭,與伏魔度苦界的名門弟子私相授受,加之風火門門主,這些年明裡暗裡地與我奉天宗爭奪盟位,本宮豈能放心。”
那少年低笑一聲,道:“的確,盟主英明思慮周全。看來這個風火門,也並非完全對盟主盡忠,而且風火門勢力日益強盛,滅度葬刀盟內諸多小門派正蠢蠢欲動,難保不會對惡禍四兇存有異心。”
靜默片刻,素懷容微微垂首似在思索,須臾,殿後的少年緩緩出言道:“盟主,那惡禍四兇躲藏在禁地內,未必就沒有法子,在下覺得九代妖師和謝氏罪女是最佳人選,她們是原鄉會妖族之人,定能感應到惡禍四兇的本命精魄所在之處。憑她們幾人修為,就算她們找到惡禍四兇收入已身,那也無法控制,之後待她們出來,在將其抓住煉製成傀奴,便可供盟主驅策了。”
素懷容思量許半晌,神情露著喜色,道:“好,那明日便將那她們趕入不焚天坑,派人死守著出口,有任何訊息速回本宮。”
因著虞妃雪和虞期放走了步少棠幾人而被抓,她看師卿卿被拖回了地牢,渾身冷汗淋漓,虞妃雪端著涼水喂她,涼水濡濕了師卿卿黑發,唇角涼水沿著脖頸流瀉而下淌濕了衣襟。
虞妃雪不斷地擦拭著溢位的涼水,虞期喊著看守弟子,道:“來人啊來人啊,師姐姐要熬不住了,快給她煎些藥來!求求你了!”
奉天宗弟子持鞭而立,看了牢房半晌,不耐煩地道:“折騰折騰!明天就要扭送去不焚天坑,還折騰什麼!人斷氣了沒?!”
虞期扒著鐵欄,手腳哆嗦道:“熬不住了!大哥,麻煩煎些藥來吧。”
看守弟子面色微皺,一臉不耐,道:“行了行了,我去通報。”
說完,看守弟子轉身出了地牢,走去仙府宅院,行了一禮道:“主子,虞妃雪說師卿卿熬不住了。”
慕京簫嘖了一聲,道:“她命不是很硬嗎?只要還有口氣,就甭管她的死活。”
看守弟子手道:“人快不成了。”
慕京簫喝了一杯酒,咂道:“明日就要送去不焚天坑,左右都要死還管她幹什麼!”
外頭天已沉黑,地牢昏暗無光,見看守弟子走了虞期立即握著桌上油燈照了照,師卿卿面無血色地躺在幹草堆上,血跡斑斑神情痛苦萬分,手腳冰凍得像個死人。
虞妃雪從袖間拔出兩根細長銀針,顫抖地探著手,沙啞道:“師姑娘。”
無聲回應。
虞期連忙道:“娘,師姐姐她怎麼樣了,可還有救?”
虞妃雪摸過師卿卿脈象,勉強笑道:“還有□□氣!”
虞期心中大急,道:“娘!那師姐姐她怎麼辦啊?”
虞妃雪忍不住道:“我說你這孩子,她還沒怎麼瘋呢,你反倒先著了急,也不知你這心軟毛病到底是隨了誰。”
虞期輕聲道:“娘。”
師卿卿緊皺著眉頭,渾身盡是火燎般的痛感,腦袋昏昏沉沉,一時之間分不清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
恍惚間,師卿卿夢回了水月仙境,隻身一人站在水月仙境跑馬場上,入目俱是一片血紅屍海。她身下雙足漸漸被血水覆蓋,溺水的恐慌讓她感到窒息。她拼命地掙紮著,可越掙紮身體越往下陷,最終整個身軀被淹沒在血泊裡沒人伸手拉她。
她放棄了掙紮任由被屍體糾纏入血海,就在她快要徹底放棄時,耳畔邊忽地猶似聽到了一聲季司離的喚聲。
“師卿卿,回來——!”
聞聲,師卿卿身形一僵,陡然睜開了眼醒過了神,嘴裡不停地喘著粗氣,渾身衣衫都被血水浸透了。
虞期見她醒了,撫慰地道:“師姐姐,別難過,我孃的手下已經把步宗主二人遺體換出來了,暫時安葬在銀怨城外的一棵桃花樹下,待你出去了就能見著他們了......”
虞妃雪打斷道:“期兒,去牢門守著人。”
聞言,虞期放下了油燈,跑去牢門口放哨。
虞妃雪給師卿卿施完針,又度了一些妖力到她體內,助她稍稍減緩化仙骨後,以及筋脈挑斷的疼痛,片刻之後收手,用手巾給師卿卿擦著淚,安慰般道:“師姑娘,你身上的筋脈尚還可接回,勿存死志!你的師父、師娘......還在等著你為他們報仇呢。”
想到步曲觴和沈秋辭,在這瞬間師卿卿咬緊的牙關,再也忍不住嗚咽出聲,她淚如泉湧,目光死死盯著黑黝的屋頂,恨聲道:“師父、師娘......”
師卿卿喉間嗚咽,眼角啜著淚水,想探指勾虞妃雪衣角卻發現胳膊肘能動,手指卻無法自如動作,半身猶如一個癱瘓人。
虞妃雪低聲絮語道:“師姑娘,你要好好活著啊,縱使心裡在痛在艱難也要堅定地活著,你還記不記得,你長嫂說過什麼?”
師卿卿腦中回想起幾日前,孟花啼對她說的話:“卿兒,我們三個今後要好好的,誰也不能離了誰,好嗎?”
沉默許久,她目光漸凝在黑暗一處,心中滿是恨意。
師卿卿一字一句說得很是吃力,啞聲道:“我不死,家仇未報,我師卿卿對水月仙境發誓,要奉天宗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