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辭痛得半身麻木,咬牙淌著淚,搖頭道:“沒有,聽話,少棠快帶她們走!!!”
步少棠道:“娘!”
沈秋辭背部箭桿密集,一個弱小身軀逐漸成了一隻強撐起身的刺蝟,血淌過口裡她竟然毫無知覺,厲聲道:“少棠,孃的話你也不聽了嗎?”
師卿卿隔著門縫,望著馬背上的慕京簫,這一刻,她恨死了那些闖入水月仙境的人,也恨自己無能連家人都護不住,更恨自己身上流出來的血,她心認為,只要旁人那些悖逆之言不入心,就能孑然一身、相安無事,殊不知皮囊下掩蓋住的血肉,是她永遠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慕京簫拖著鎖鏈啐了一口唾沫,罵道:“媽的!別讓他們跑了!上馬趕緊追!”
師卿卿恨怒湧上心頭,使她完全失了理智,絕望道:“師娘!你回來!”
雨聲鳴震,驚雷暴閃,步少棠悲慟地哽咽,腦中記起幾日前他爹離家前的交代,要他牢牢護著孟花啼和師卿卿。眼下形勢,他只得重重點頭強行讓自己冷靜清醒下來,他撐地而起,背起了孟花啼一手拽起了師卿卿,三人快步離開水月仙境,跑馬場內殺喊聲震天淹沒了水月仙境。
然慕京簫帶的奉天宗弟子,早已把水月仙境進出的路口堵死,步少棠三人才跑出桃林,就遇上了奉天宗弟子。
一名奉天宗弟子見著師卿卿,連忙高喝道:“謝氏餘孽在此,快去稟告主子,大家圍住她,別讓她逃了!”
聞聲,奉天宗的弟子一擁而上。
見狀,師卿卿情緒高漲,揚手甩出幾道符篆,急聲道:“師兄,快帶著阿姐走,我攔住他們!”
步少棠揹著受傷的孟花啼,神色有些怔然,道:“要走一起走!”
師卿卿推了他一把,將他推出數步遠,道:“快走啊!阿姐受傷了,你先帶著她離開,他們的目標是我,待我脫了身,我就去找你們!”
步少棠看了一眼後背昏迷不醒的孟花啼,若是在拖延一刻,等慕京簫追上來,就徹底脫不了身了,步少棠當下顧不得那麼多,只能先禦劍奔逃,幾名奉天宗弟子立即去追步少棠,還有幾個看師卿卿沒走,便讓麾下弟子去追,自己將師卿卿攔了下來。
師卿卿回首,望了一眼步少棠逃跑方向,一眨眼已經消失在林子才鬆下一口氣,緊接著後背就被人踹了一腳,翻滾幾圈跪倒在地。
慕京簫揮鞭,咬牙切齒地抽了幾鞭,啐了一口,喊道:“把她給我拎回去!看牢實點,別叫她跑了,其餘人隨我去追!”
慕京簫怕步少棠跑遠,趕緊率人直追,慕庭晏和花湘影也跟了上去,奉天宗弟子猶如一群黑鴉,熱血一上頭,響起陣陣大呼小叫之聲,追得風風火火橫沖直撞。
夜間,步少棠帶著孟花啼,躲到了一處名為留蝶巢的荒廢仙府,仙府下設了地宮密道,可隔絕外邊修士神識和靈器感應,此處地處偏僻,又是浮屠派境地,因此甚少有人來,先前步少棠與孟花啼四處除魔歷練遊玩,經常把這當做露宿的地方,除卻一些石床木架和糧食,也存放了不少採摘的靈草。
步少棠將孟花啼放在石床上,從木櫃內拿出給被褥給她蓋上,孟花啼挨的那一掌剛開始雖然沒大礙,但現在卻沒好到哪裡去,以她的修為根本不可能接下慕庭晏這一掌,卻還是硬擋了下來,又加上水月仙境的大變故,此時早已心力交瘁昏死了過去。
步少棠想出門去採些靈草,可又擔心遇上奉天宗弟子,如今已經入了夜,師卿卿還沒來找他,步少棠心頭便開始發慌。
孟花啼傷得很嚴重,頭腦昏昏沉沉,似醒非醒,耳邊聽到他來回踱步聲,醒過了神,遲鈍叫道:“少棠,怎麼了?卿兒呢?”
他聽見孟花啼喚聲,忙跑到床前,扶著孟花啼,低聲道:“師卿卿她、她引開了奉天宗的人。”
孟花啼心口猶如被重重一擊,驚慌失措地道:“那她人呢?怎麼還沒回來?”
步少棠低頭一陣思索,道:“不會是還沒脫身,被慕京簫抓回水月仙境了吧?”
孟花啼強忍著身上疼痛,緩慢無力踉蹌了兩下,又驚又怕哽咽道:“被抓回水月仙境了?怎麼辦?現在可怎麼辦?不行,得去把她救出來,奉天宗人跟謝武有仇,他們一定會殺了卿兒的!”
步少棠攙扶著孟花啼坐回床榻,見她眼眸晦暗面色慘白,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喉間滑動道:“花啼,你身上還有傷,不能去,這樣你先在這等我一夜,你不要走,就在這裡等我,我去......天亮之前我一定把她......一定會把師卿卿帶回來的,好不好?”
孟花啼反手握住步少棠的手,低聲道:“好,我答應你,留在這不出去,但是你一定要回來,一定要找到卿兒,好嗎?”
步少棠重重地點了點頭,提著劍轉身跑出了地宮,迅疾往水月仙境方向狂奔,步履沉重,好幾次跌倒摔破了膝蓋,又繼續爬起往前跑,他口裡嘗到了汗水混雜淚水的味道。
這一路,憑著胸腔一股無處發洩的怒火,使得自己一刻也沒停歇,直至跑累了,才停下腳跟撐著膝蓋拼命喘氣,劇烈的狂奔讓他整個人眼前陣陣發暈發黑,喉嚨蔓延上一股血腥氣,令他作嘔。
調息片刻,他還是繼續朝水月仙境方向走去,每走一步他心中絕望感就愈重。
這一刻,他竟然害怕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