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守夜的弟子聽得門聲,立即上前待令,一名弟子抬手施禮,道:“仙君,有何吩咐?”
話音剛落,那名弟子頭就被季司離給敲了一下,弟子被打得低下了些頭,不敢再抬頭,生怕惹惱了人。
季司離冷聲道:“把門關上,誰再亂看,去訓誡堂領罰。”
那名弟子頓時低著頭關門,被人架著的師卿卿神情愣了半晌,因為她還沒有換衣服渾身濕噠噠的,那衣服緊密貼身,墨發上的水珠順著白皙的脖頸滑落,映著幽淡的燈光,十分豔麗魅人。
而剛才開門一瞬間,這一幕很顯然,已被門口弟子盡收眼底。
季司離頗為不悅,面色陰沉,冷冷地道:“大晚上做什麼去?”
師卿卿抬手,重重捶了幾下他架著的手臂,惱氣道:“當然是離開了,誰想待在這鬼地方。”
季司離手臂如鐵鉗般架著人,拖到了床榻邊,道:“不準走!你要想拿回黑令牌,就老實睡在這。”
師卿卿掙紮的沒勁了,就沒再繼續掙紮,啞聲道:“睡你的床,你睡哪裡?”
季司離站在床前,指了指就跟床榻隔了一個踩墩間距的須彌榻,聲音低沉道:“這兒。”
師卿卿冷冷地和他對視,罵他道:“季羨之,你要點臉嗎?”
季司離面色不變,嘴裡一字一頓地道:“怎麼?怕羞?還是怕毀了你的清白?你這姿色......真的是......看了也沒什麼感覺,我還不至於饑不擇食到這個程度。”
師卿卿打量了一下,自己曲線不明顯的身材,語調陰狠地還口道:“我這人早已臭名昭著有什麼好怕的,反倒是你,公然與妖奴共處一室,到時候傳出去看沒了清白名譽的人會是誰。”
季司離傾身,看著她道:“那就少說廢話,睡在這裡。”
師卿卿不死心,追問道:“你帶我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季司離站起身,漫不經心地繫著衣衫帶子,面容略有幾分慵懶之色,淡定地道:“切磋,看你這些年修為,有沒有倒退到無法自保。”
師卿卿心裡卻忍不住暗想道:切磋能切到床上?騙鬼去吧?!編也找個像樣點的理由。還有須彌榻是她用來做遮擋的,怎麼成了季司離睡的地方?
她堅定地道:“說不通,我不信。”
季司離冷哼道:“隨你。”
師卿卿話鋒驟轉,突然轉問道:“季羨之,你身上的金麟赤火是怎麼回事?”
季司離原本系著帶子的手,動作停頓了稍許,很快又滿不在乎地動作了起來,他沒作答,動身滑進了須彌榻的被子裡,神情淡漠地道:“沒什麼,去把衣服換了,睡覺吧。”
師卿卿愣了一會兒,拿著床榻上的衣衫去隔間換上了,而後很自然地在床榻躺下,不知為何,她內心止不住地躁動,透著朦朧光芒的窗,微微側頭又看了一眼季司離。
那金麟赤火紋,究竟是怎麼來的?
還有他那滿頭墨發,為何會變成鶴發?
這十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師卿卿闔眸,倒頭就睡了,她一閉眼,又做夢了。
夢裡的沐墟宮依舊是烈火摧人,她被狂風撕扯孤獨地站在烈火中央,傾聽著那螻蟻般掙紮的屍魂。
各大門派的仙士環繞著沐墟宮,像是漆夜裡團團燃燒的野火,他們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截住了師卿卿的生路,將沐墟宮變作屠宰焚屍場。
孟花啼擁擠在汙臭爛肉的屍傀裡,抬手罩著她的臉,沖著師卿卿哽咽而喚:“阿姐好冷啊……心也好痛……”
師卿卿擠著死人堆,喘息急促,呼聲絕望,齒間緊咬哭不出聲。孟花啼形如傀儡,身上淌著那麼多的血,一點點地陷進血泥,她眼睜睜地看著孟花啼,被狂野猩紅的浪火燃燒。
她的手裡全是血,身體被黏稠的血潮吞噬。
忽地,師卿卿驚恐地醒過了神,睜開眼望著光亮的窗臺,冰冷的月光灑落在她的心口上,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上流的血,甚是寒涼砭骨。
靜了片刻,她沒再入睡,望著窗外皎白的月光,陷入了沉思,腦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十年前,那一段,她永遠也沒有勇氣回溯的過去!
那一段,無法言喻的傷痛,是她上輩子的生,也是她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