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季司離看了風朔一眼,隨即收回了抓著她的手,一語不發。
一旁風火門弟子見季司離不出手阻攔,急忙開口道:“季仙君,救救我家師兄吧,我家師兄與這位仙友並無冤仇,季宗主與我家宗主交好,你怎可助紂為虐,見死不救?!”
師卿卿輕哼一聲,無懼道:“無冤無仇,那我要問問了,風清揚為什麼要殺人家的妻兒?那些修妖道死的無辜之人,又與風火門有什麼冤仇?名門高派,無冤無仇,倒是叫你們滅度葬刀盟的人玩得明白了!”
說罷,師卿卿揚手一推放開了風朔,連吐了幾口惡氣,並未再多言語,轉身朝黑沉的君臨城方向行去。
季司離望著她的背影,神情凜然地瞪了一眼咳嗽不止的風朔,須臾,季陵春出聲問道:“二叔,這個風公子的父親是殺害了玉姑娘的親人嗎?為何玉姑娘會如此生氣?”
季司離看著季陵春,沒多言解釋,只道:“過往恩怨罷了,走吧。”
一語末了,季司離領著眾弟子跟了上去,腳不停蹄,在夕陽落下時,才趕到君臨城腳下的一座都城。站在山腳下,師卿卿才知道君臨城,早就成了座廢棄荒野的南牆古城。遠遠朝山頂望去,昔日金光璀璨,銀綠相間的仙都紫府,已成了一片受戰火摧殘的廢墟。
正觀望間,忽地,林間突然響起一陣驚恐萬狀的尖叫聲。
師卿卿後背撞上來一人,一下子沒防備被撞跌了幾步,季司離伸手扶住了她,師卿卿回頭一看,見是個中年仙士,男子神色慌張見撞了人,又立刻斯文的行禮道歉。看對方身上道服,不是優渥大門派的仙士,是閉門自修的小戶,又見他後面揹著個人就沒多計較。
側身探頭朝男子身後看去,還有幾個年輕的仙士,提著劍氣喘籲籲奔逃,倉皇的鞋都跑掉了,拼了命地往山下跑。
一名年少女子奔跑過來,臉色難看對男子道:“阿秋,咱們快跑吧,先回宗稟告宗主!”
後面追上來的幾個仙士臉色白得駭人,一個女子見阿秋要繼續進山,趕忙來阻道:“不能進了,不能進了,再進去是要死人的。”
“是啊,師兄。我們擒不住妖煞,師姐還有師弟們的仙元精魄,都沒了......”
師卿卿疑惑的和季司離對視一眼,而後掃了幾眼阿秋背上人,只覺有些不對勁,也不多想,二人立即領著清虛道弟子,朝阿秋跑出來的山林襲去。
過了一陣,眾人沒入山林間,只見陰冷幽黑的林地,躺滿了數具死狀慘烈的屍體。
仕隱蹲下身,察看躺在地上被割喉的屍體,凝神道:“仙君,山上怎會突然出現這麼多仙士屍體?全是失了仙元精魄,身染妖毒之人?”
季司離看著橫七豎八的屍體上都帶著黑色脈紋,面上有些疑雲,沉聲道:“這些人身中邪術,殺性已成惡哉。”
仕隱又道:“這些人身中邪術的特徵,幾乎和傀奴一致,還好有人及時出手,否則若叫這些傀奴逃到了鎮上,鄉民可就要遭殃了。”
季司離吩咐道:“仕隱,吩咐下去,即刻率弟子察看山林。”
仕隱領了命令便去安排弟子,師卿卿走到幾具屍體跟前,撥開眼皮扯開衣襟,再掰開下巴細細察看。發現這幾具屍體是鄉民,且都被人幹淨利落的割喉而死。忽然,師卿卿注意到有幾具屍體魂識尚存,身上雖然帶有黑色血紋,但邪氣卻並未侵蝕魂識,只是侵入了五髒六腑,被人施以邪力操控欲將他們煉製成傀奴。
左看右瞧,一連翻看了數具屍體,發現俱是中了邪術的失魂之人,但又想不通哪裡不對勁。
她心下思索著奪人仙元精魄,或許不是傀奴,也不是妖煞,傀奴是半鬼半獸異變的屍獸,它們只掠食人血肉。妖煞則屬鬼類,通常只食人靈識、精魄,但不食人仙元。
而大家傳言食人的妖煞,多半可能是修煉邪術之人偽裝成傀奴或妖煞,藉著謠言四處奪人仙元精魄來為己所用,只要讓她抓到,一探便知其祥。
可一想到自己身份,師卿卿就有點頭疼,如今天色已經黑了,肯定不少仙士早已進了留蝶巢,眾目睽睽之下抓妖煞,搞不好害人的妖煞沒抓住,她就被當成妖煞給抓了,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不僅如此,身後這一群清虛道弟子隨行,不管走到哪都紮眼得很,師卿卿悄無聲息地退出人群,正轉身朝山道走去,還沒走兩步,季司離就又跟在她的身後。
師卿卿頓住了腳步,無奈地對季司離一笑,道:“我現在要去找茅廁解手,季仙君是想跟我一起嗎?”
聞言,季司離微微一冷,聽得她要去尿遁,皙色的耳垂竟然透出一點紅,使得他原本淡漠的面容上,平添了幾分魅人的豔色。
師卿卿見他不回答,知他心裡發羞於是朝他走近一步,心情舒爽地點了點季司離的鼻頭,輕聲一笑,當著眾清虛道弟子的面,故意調戲他道:“我要去解手,別偷看啊,季仙君,你得注意身份,你可是人人稱羨的仙門君子,偷看女子解手,這事要是傳了出去顏面何存啊?”
此話一出,季司離面上頓現一片緋紅,神情有幾分怒色,適才輕點他鼻子那幾下,更如幾個清脆的巴掌一般,啪啪打在他的面上,正要出言反駁,師卿卿已經轉身得意地朝著漆黑林間走去,而一旁眾清虛道弟子奇異的目光,紛紛有意無意地投射在他身上。
就連季陵春都感到有些驚愕,神情訝然地望著孤高聖人的仙門驕子,她怎麼也不敢相信,平日自己在家所見的那個目下無塵的二叔,竟然會對一個平平無奇的妖奴,屢次親近,還任由被對方調戲挑釁?
顯然,這超乎了她的想象。
季司離見她的背影消失在濃濃的薄霧間,想著想著突然發現,這個女人口無遮攔,真的是一點沒變。他輕咳了一聲,淡然地轉過了身,無聊地掃視一圈眾弟子注視的目光。
眾弟子立即別過頭,不敢再看。師卿卿走了一段,見這黑臉玉冰雕終於沒跟著了,大鬆了一口氣,扶著鬥笠輕紗快步沒入小道,誰知剛走沒多久,就又撞上了個死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