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家沒和阿姨吵架吧。”孔楚瑜用略帶擔憂的口吻說。
“沒有,也不是什麼大事。”他語氣淡淡的,把那晚的爭吵輕描淡寫地揭過。
孔楚瑜沒有深究,很快轉了另一個話題。
夜色漸濃,陳聿為才依依不捨地說要結束通話電話,“晚安,早點睡。”
孔楚瑜對著鏡頭飛吻,陳聿為笑著結束通話了電話。
隔日一早,她們三人站在墓園的入口。孔苓手裡抱著一束潔白的百合花,花瓣上還帶著清晨的露珠,像是未幹的淚痕。
孔楚瑜扶著奶奶跟在孔苓背後,亦步亦趨地踩著她的影子。
沿著蜿蜒的小路前行,墓園十分安靜,偶爾能聽見遠處傳來的鳥鳴聲,更顯出這裡的清幽。
孔苓越走越慢,思緒好像早就飄遠,奶奶也顯得沉默,若有所思。
終於,她們停在一座墓碑前,孔苓緩緩蹲下身子,輕輕把百合花放在墓碑前,撫摸著碑上的字。
奶奶站在旁邊,嘆了口氣,無聲顫抖著,孔楚瑜攬住她瘦弱的肩膀,輕輕拍打著。
沉默良久,奶奶終於開口:“阿遠,好久沒來看你,我們都很想你。日子過得真快啊,一眨眼小瑜長大了,小苓也有新生活了,我身子骨也還算硬朗,你也可以放心了。”
孔苓開始絮絮叨叨地講家裡的近況,她像倒豆子一樣,把那些雞零狗碎的事情放大,變得生動而有趣。
她極力掛起笑容,可孔楚瑜怎麼看都覺得勉強,眼底的落寞根本藏不住。
孔楚瑜盯著她的肚子,思索著孔苓的不安是否有一部分源於此,第二次孕育生命帶給她的並不只有喜悅,還有慌張。
孔楚瑜又轉頭看向墓碑,彷彿與自己和解般,在心裡說道:“爸爸,我們都過得很幸福,但我真的很想你。”
直到太陽逐漸升高,薄霧散去,她們終於捨得離開,孔苓的眼神帶著眷戀,又像是遺憾,孔楚瑜讀不明白,裡面交織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孔苓挽起奶奶的手,輕聲說:“媽,我們下次再一起來看阿遠。”
孔楚瑜起初不理解孔苓為什麼那麼吝嗇時間,一年只願意抽出一次時間來祭拜爸爸,甚至有過怨恨。
可當思念成疾的奶奶也是如此時,她感覺前所未有的迷惘。
可直到這一刻,孔楚瑜突然明白了,這不是冷情,而是害怕——害怕自己沉湎於悲傷,沒有繼續生活的勇氣。
回去的路好像更長了,怎麼都走不到頭。可她卻希望這條路可以更長一點,她可以緊緊摟住奶奶的肩膀,扶著媽媽的胳膊,享受著她們的依靠。
回到老屋,她們收拾行李準備回清江,奶奶用編織袋給她們裝了紅薯、蘿蔔幹還有很多的土特産。沉甸甸的愛意化成手上的重量,孔楚瑜感覺自己一下擁有了力量。
回去路上,孔楚瑜頻頻看向窗外,試圖用眼睛框住景色。
孔苓把車窗降下來,微風拂過她的臉頰,風將孔苓的聲音帶到她耳朵裡。
“你願意的話,有空我們可以多回來。”孔苓發出邀請。
孔楚瑜轉頭看向她,眼裡閃過意外,這是和解的訊號。
孔苓臉上露出了罕見的躊躇,像個迷路的孩子。
孔楚瑜有些不忍心,點頭答應了。
孔苓做出了一個有些大膽的舉動,拉過她的手撫摸自己的肚皮,試探性地問道:“你會歡迎他的到來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