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楚瑜很篤定地說:“他也有問題吧。”
方清逸突然就不那麼確定了,改口道:“或許都有吧,但沒那麼重要了。”
“如果你還會被影響,那就重要。”
方清逸低垂著頭,悶聲說:“我身上不會有煙味吧。”
孔楚瑜湊近去聞,肯定地說:“沒有。”
“真的?”方清逸一臉狐疑。
“好吧,其實有一點。”
“我就說怎麼可能一點都沒有。”
兩個肩靠著肩笑開了花,莫名被點了笑xue。
“我現在心情好一點了。”方清逸說,“好吧,還是很糟糕。”
孔楚瑜看著她說:“那你想說嗎?”
方清逸沉默了一陣,最後嘆了一口氣。
“喜歡為什麼不試試呢?”孔楚瑜還是把心裡話說出口,比起受傷,她更不想方清逸留遺憾。傷口會痊癒,但遺憾會留在心底。
方清逸不答,反問道:“假如我跟你說,這個人有前科,但他現在已經決定改好了,那麼你告訴我,你現在對他的信任有幾分?”
孔楚瑜誠實回答:“一半一半吧。”
“那好,”方清逸繼續往下說,“你發現他這兩個月確實表現不錯,也找了正經工作,那現在你對他的信任有幾分?”
“六七十吧。”她有些猶豫,貿貿然給人打分,未免有些失禮。
“後來,他不被領導賞識,覺得也就這樣吧。於是又開始小偷小摸,好在沒被領導發現。那現在又是多少分?”
道:“四十吧。”
“過了幾天,他良心發現,收手不幹了,並向你保證,沒有下次了。現在,你的印象分又是幾分。”方清逸還是語氣平平。
孔楚瑜猶豫了一下,吐出一個數字:“負分。”她從來不信這類保證。
方清逸點了點頭,繼續往下說:“你發現他確實改正了,接下來三四個月都是幹正經營生,踏實幹活工作,那現在你又給他打幾分?”
“三十分。”這次孔楚瑜沒有猶豫,脫口而出。
“所以,你覺得我要和一個印象分不過半的人談戀愛嗎?”
方清逸神情清明,言辭鑿鑿。
孔楚瑜搖頭,不願再多說了。
她知道,來回變動的分數代表的是方清逸搖擺的心,方清逸毫不保留地把自己的心路歷程告訴她,絕不是為了聽自己說幾句無關痛癢的安慰話。
她早就做好決定,等到現在才給梁炎下通知書,不過是因為她善良,所以不忍。
孔楚瑜很難站在看客的角度,高高在上地勸說她考慮梁炎。因為方清逸也曾搖擺、不安、動搖,甚至某個夜深人靜的晚上,或許她也勸過自己試一下,萬一呢?
然而沒有萬一,梁炎的巴掌來得猝不及防,她剛探出頭,掌風淩厲得就連捎帶過來的風都是刺骨的,方清逸只好灰溜溜鑽回去。
她一句疼也沒喊,默默消化下去,可不會喊疼的孩子,難道就不值得一顆糖的嘉獎嗎?孔楚瑜很想抱抱她,作為看客尚且覺得心酸,何況是親歷者。
事實她也是這麼做的,方清逸起初還有些侷促,受過傷的孩子對於善意總是比惡意更難以接受,她僵硬著身子靠在孔楚瑜肩上,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彈。
也許是暖烘烘的身體,也許是流淌在兩人之間的暖意,也許是孔楚瑜的一句難受就哭吧,徹底把她融化了,心也跟著暖和起來。
她緊緊抱著孔楚瑜,放任眼淚滾落,最後丟盔卸甲,嚎啕大哭,撕去最後一點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