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便踉踉蹌蹌地向外走,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走到外面,他舉起手中柺杖,向著自己的頭狠狠地砸了下去。
旁邊的侍衛驚呼,鬻拳轟然倒地,一地的血和腦漿。
楚國之內,舉國悲痛,正當壯年的楚王走了,多情的王後也跟他而去。剩下文夫人孤兒寡母,太子年齡又太小。但沒有辦法,楚王和王後的喪事忙完後,大臣們便著手讓小太子熊艱繼位,媯夢成了年輕的太後。
這段時間,媯夢整個人虛脫了,裡裡外外,她覺得自己快挺不過去了,好在有青夫人和楚宮裡的三位夫人幫著她,還有原來的太後,如今的太上太後。
當一切都理順完後,媯夢在自己宮裡接見了幾位老大臣,他們一致請求太後能跟大王一起上朝堂,可媯夢從未見過此等陣勢,更何況,前朝的臣子,媯夢大多數不認識,他們只知道息國的息夫人是何等的美貌,可沒多少人見過,除了那幾位要員外。如果媯夢到朝堂之上,跟那些大臣們直面相見,媯夢就怕自己再惹禍端。
所以,媯夢打定主意,不去朝堂,有大臣在,大王雖然年齡小,但聰慧,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媯夢沒答應幾位大人的請求,這件事很快被太上太後知曉,於是,媯夢便被召見了。
見到太上太後,媯夢行過禮,太上太後賜了座,道:“太後,咱們娘倆也用不著來那些虛的,你坐好,哀家要跟你好好講講。如今,你已不是被先王捧在手心裡的文夫人,他寵你嬌你慣你,這些都已成為過往。如今,沒人再能幫你,除了你自己,你不要忘了,你的兒子,年僅四歲的熊艱成了楚國的王,如果你還想做以前的小女人,那哀家告訴你,一旦被別有用心的人鑽了空子,到時你哭都沒地方。哀家已是太上太後,不能再出面幹預朝政,但你不行,你是太後,而且大王還這麼小,所以,你必須打起足夠的精神,陪著大王一同君臨大楚。”
媯夢眼圈有些泛紅,她低著頭道:“太上太後,臣妾不是不掛念先王,先王對臣妾的好,臣妾也永遠記在心裡。可這一切的變故,皆因臣妾的容貌,臣妾就怕到了朝堂之上,再因臣妾之容貌而生變故,臣妾就是萬死都難逃此咎了。”
太上太後用柺杖使勁敲了敲地,大聲道:“媯夢,那哀家就告訴你,從你的男人,我們大楚的王走後,你就不再是一個女人了,你就是一個刀槍不入,風雨不倒的巨人了,因為你的兒子成了大楚的王。當年哀家在痛失丈夫時,可以不用如你般艱辛,因為哀家的兒子已足夠強大,可即便如此,哀家還是守護了他一年,直到看著他一切都理順了,哀家才去了雲夢的陵園。如今的你,不同於哀家;你的兒子,跟哀家的兒子也不一樣。艱兒雖然生性溫和,聰慧伶俐,但他自小體弱多病,這你是知道的。如果到了朝堂之上,哪個大臣聲音大一點,你就不怕嚇著他?作為母親,在自己兒子面前,是絕不能去考慮那些無謂的問題的。”
媯夢渾身一震,她抬頭看太上太後,這才幾日,這個打不倒的女人竟然生出了一頭白發,可她臉上那不容侵犯的表情,讓人看了依舊生畏生震撼。
媯夢突然覺得心頭一熱,是啊,自己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的容貌有什麼特別之處,只不過外人這麼評價,如今倒好,自己竟也操心起這事來了。雖然寡婦門前是非多,但自己是一國之太後,還能管得了那麼多嗎?要是考慮得多了,自己的兒子,誰替他擋風遮雨?
想到這兒,媯夢離開座位,上前一步,跪下行禮,大聲道:“太上太後,請放心,臣妾從明早開始,陪著大王臨政早朝,先王打造的大楚江山,臣妾定會讓大王好好守著,不會讓任何人踐踏半點。”
太上太後離了座位,顫微微地走下來,雙手扶起媯夢,流著淚道:“太後,如今的你,要變得像只守護小雞的老母雞一般,時刻抖著羽翅,不能輕心啊!”
媯夢也流下了淚,她哽咽道:“太上太後,您放心,臣妾不會負了先王,也定不會負了太上太後的厚望。”
太上太後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再過幾日,哀家就回雲夢的陵園,哀家要把蔡太夫人一併帶走。”
媯夢吃驚地看著太上太後,問:“這……這是為什麼?”
太上太後輕笑一聲:“哀家要給你們母子鏟除所有障礙,那些曾經被鬻拳收買想給已亡陳太夫人賣力的,哀家已替你清理掉了,而後宮的女人,個個循規蹈矩慣了,她們定不會起風浪,但是,唯獨這個蔡太夫人,哀家是絕不放心她,把她留在這裡,那就是一個隨時都會爆發的炸彈。所以,哀家會帶著她,還有成殿下,讓他們娘倆陪著哀家去陵園。這樣的話,縱然她有再大的本事,也使不出來了,你就可以安心地做你的太後。”
媯夢感激地又要行禮,太上太後攔住她,兩眼盯著她,道:“不過,太後,哀家還是要提醒你。先王走了,但姬殘星還在,他如今成了我郢都之城守門吏的最高長官。太後,你給哀家記住了,哀家走了,哀家眼不見心不煩,但你可不能做太出格的事。”
媯夢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紅,但很快又恢複了原貌,她輕咬了一下嘴唇,道:“太上太後,臣妾自進入楚宮,從未跟息侯有過半點聯系,臣妾已經是先王的女人,怎麼可能再跟息侯有瓜葛?”
太上太後立即又換回了原來那副慈祥面容,點頭道:“那哀家就放心了,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有些事,哀家點到為止;有些話,哀家一說即可。先王在天上看著你,哀家只希望你不能讓他傷心。”
媯夢低頭一禮:“請太上太後放心,臣妾以後的任務是好好撫養大王和小殿下,跟百官共同護我大楚,與後宮的諸位姐妹和睦相處,將先王的公子和公主撫養成人。”
太上太後笑著點了點頭,道:“很好,太後,有你此話,哀家就放心了。明天,哀家就帶著蔡太夫人和熊成公子,一起去往雲夢的陵園,給你留一個清靜的楚後宮。而你——楚國的太後,我們大楚,以後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