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侯的臉猛地抽搐起來,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他淡淡地說:“陳夫人,你錯了,臣知道文夫人一直昏迷,臣很擔心,楚王救了她,臣感激不盡呢!”
“哈哈!哈哈!”媯隨嘲諷地大笑了起來,臉上的淚終於隨著她的笑化為烏有,她雙眼似要噴火地盯著息侯,狠狠地說,“好啊!你的確是應該對楚王感激不盡呢!他滅了你的國,把你的息國變成了楚國的息縣;他搶了你心愛的女人,把你的息夫人變成了他的文夫人。這麼好的大王,你怎麼能不感激呢?更何況,他還沒殺你,讓你做郢都的門吏,幫他守著他的郢都,看著他是如何跟媯夢那個賤人在郢都的後宮夜夜笙歌。這是何等的榮耀啊!郢都門吏要比息國大王榮耀千倍萬倍吧!你就天天朝著大王的方向磕頭謝恩吧,姬殘星!”
聽著媯隨惡毒的話,姬殘星竟無動於衷,只是臉色更難看。從息地到郢都,從亡國到現在,姬殘星每日用勞累麻痺自己,他似乎變成了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木偶人,再加上吃得住的樣樣不盡人意,每晚不斷的惡夢,讓他的身體每況愈下。如今再聽媯隨惡毒的話,他只覺得血往上湧,但他懶得發作,只是那樣幹站著,表現出來的唯有臉色更難看。
媯隨看他不作聲,只是低頭站著,臉色極難看,心裡升起一股報複後的快感,不覺頭仰得更高了。
她仰著頭,高傲地說:“姬殘星,本宮今日來看你,就是想告訴你,本宮明天去拜訪本宮的二姐媯夢,好好跟她講講你的現狀,再告訴她,你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到那時,不知她還有沒有心情陪楚王同榻而眠。”
息侯冷笑一聲:“媯隨,不要傷害夢兒,否則,我姬殘星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媯隨兩眼盯著姬殘星,再次冷笑:“好啊!本宮就告訴你,從現在開始,本宮就要鬥志昂揚地跟文夫人開戰了,本宮要讓她死得很難看,到時你就變成鬼,來找本宮好了,本宮等著你呢。”
姬殘星看著媯隨那張因盛怒而變得扭曲又冷酷的臉,氣得渾身發抖,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第二天一早,陳夫人在瑤臺和內侍總管權重的陪同下,去了文夫人宮。琉璃一看媯隨來了,雖然心中不願,但也得領著宮人行禮。
青夫人冷冷地問:“陳夫人今天這是怎麼了?會有閑心來我們文夫人宮?”
媯隨笑道:“青夫人,瞧你這話說的,本宮瞧著文夫人也恢複到從前模樣了,要是還在昏迷中,本宮可不敢來!文夫人,昨天本宮去瞧了瞧息侯,今天正好來向你說一下呢!”
說完,媯隨抬眼看向媯夢,那人身量竟長高了些,與五年前相比,又增添了一絲成熟的韻味,隨意盤的發髻,隨意散的留海,襯著那張桃花面,別有一番風味。但那雙桃花目裡似乎藏著無數哀怨,一副弱不禁風的身段,竟顯出一種勾人心魄的病態美。
“賤人,狐媚子!”隨隨在心裡狠狠的罵了聲。
媯夢雖然已醒過來,但身體依舊沒恢複過來,好在楚王派了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補藥來養著她。她一直擔心姬殘星,想知道他的近況,但她清楚,她不能問,否則會害了他。沒想到,媯隨竟於昨天去看他了。
聽著媯隨的話,媯夢臉色微變,但她很快把自己調整過來,然後微笑道:“陳夫人,裡面請吧!琉璃姑姑,麻煩你招待一下各位,我要和陳夫人單獨談談。”
青夫人急了:“文夫人,沒什麼秘密可單獨談的,我也跟著吧!”
媯夢點了點頭,琉璃這才放心地招呼著眾人出去。
一見其他人出去了,媯夢立即著急地問:“隨兒,你快跟我講,我們大王怎麼樣了?”
媯隨氣哼哼地冷笑著:“媯夢,我最討厭你叫我‘隨兒’,這個爛名跟了我一輩子,都是因為你,‘隨隨隨’,都隨著你了。”
媯夢長嘆一聲:“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聽這個名字,那我就叫你‘三公主’好了。三公主,你告訴我,息王,他怎麼樣了?”
媯隨又冷哼一聲:“這回成了‘息王’了,不是‘我們大王’了?你還沒糊塗到底啊!‘我們大王’?你可是天天在陪著他呢!你來問我,我怎麼知道?要是問息侯的話,我就跟你講講。”
媯夢急忙端正身子,急切地等著媯隨說話,媯隨卻賣起了關子,故意端著茶杯,放在眼前欣賞。
青夫人不耐煩地問:“陳夫人,你是在欣賞我們宮的茶杯嗎?就算是你喜歡,那也不行,那是大王賜給文夫人的,所以啊,您有話快說,別在這兒裝腔作勢。”
媯隨哈哈笑道:“唉!都說息宮中有位賣主求榮的主兒,原來就是青夫人你啊?徐夫人上吊死了,你還能活得如此瀟灑啊?”
媯夢有些生氣了:“三公主,如果你有話,快說;如果沒事,只是想來砸牙的話,那就請便吧!”
媯隨慢慢放下手中的杯子,笑著:“怎麼,等不及了?那好,本宮就跟你們說說你們的大王如今是副什麼樣子。衣衫襤褸,滿臉汙垢,骨瘦如柴,那個可憐樣啊!真是讓人見了難過啊!還有那位弦夫人啊!連鄉間的老媽子都比她好看!劈柴燒水做飯,什麼活都得幹啊!可憐了那位小公主,都成街上的乞兒了。唉!還有那位帥氣的林將軍,如今是一個小兵吏。你們說,要是林將軍能被我們大王所用,那倒是件極好的事啊!”
媯夢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緊咬著嘴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青夫人雙手攥著絲帕,臉上掛滿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