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後看清眼前人時,她知道一切都瞞不住了。尤其是看到跟前跪著的蔣太妃,她後悔的腸子都青了;再聽著那人永遠溫柔的聲音,她幾乎要發瘋。
太後冷哼一聲:“不是去年冬天報了你因天氣原因離世了嗎?如今倒是好好的啊!哀家真是託你的福!很安康!”
蔣太夫人擦了擦淚,道:“太後安康就是最好的,奴婢命不該絕,總逢貴人相助,奴婢也是萬分感謝上蒼。去年冬天是林將軍救了奴婢,當然,是息夫人吩咐的。”
息侯看著蔣太妃還跪著,忙走下座,上前扶起蔣太夫人,柔聲道:“太妃,快請起,別再跪,放眼整個屋內,沒有任何人可讓您跪。”
蔣太妃哭泣著站了起來,下面跪著的人也都站了起來,媯夢上前攙扶著蔣太夫人。蔣太夫人在息侯和媯夢的攙扶下又跪坐到原來的位置上。息侯回到自己座位,其他人看到息侯坐下,才都跪坐下。
太後面沉如霜,她兩眼死盯著眼前的母子二人,她想從自己的記憶深處搜尋一下昔日與大王的相處中有沒有如此動人的場景,可她搜腸刮肚,也沒憶起哪怕一丁點大王曾對自己如此上心過。
憤恨!惱怒!忌妒!他們父子竟都一個德性,先王寵愛她,大王竟也孝愛她!我蔣明珠算什麼?她只是一個小奴婢,我是蔣國的公主,曾是先王的王後,如今息國的太後。
太後想發狂,但她還是再次控制住了自己,然後抬眼冷冷地看向蔣太夫人。
蔣太夫人慢慢抬起頭,對上太後的目光,她止住哽咽,輕聲道:“太後,二十幾年前,您用一個所謂的‘怪物’換走了奴婢的孩子,然後又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奴婢關到悔過殿。二十幾年啊!奴婢不是怕身子受苦,而是心裡苦。奴婢想不通,一直都好好的,怎麼就會生了個怪物?還讓先王大怒。二十幾年了,如果不是息夫人出現,也許奴婢這輩子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麗姐姐總提醒奴婢,可奴婢從來沒聽過,因為太後是奴婢的公主,在奴婢看來,公主不只是奴婢的主子,還是奴婢的親人。可沒想到,公主竟如此對待奴婢啊!”
說完,蔣太妃再次泣不成聲。
太後看著她,挺了挺身子,依舊傲氣十足,聲音依舊威嚴:“蔣太妃,你聽好了!二十幾年前,將你趕進悔過殿的不是哀家,是先王;二十幾年前,你生下了怪物,不是哀家說的,是接生的婆子說的;至於息夫人讓林青去救了你,那哀家可就說不清了。何雲施好像受了刑罰,一個人受刑,要是咬不住的話,那可就什麼都會說,逼急了,說不定還會咬人呢!”
蓼太夫人忽的站了起來,指著太後,厲聲道:“蔣明珠,你可真是個不要臉到了極致的人啊!要是何雲施和青絡那兩個狗奴才現在還站在這兒的話,聽著你那不是人話的話,他們大概會指著你的鼻子大罵,我還真是服了你!咬著屎頭子打哆嗦,說得就是你這號人吧!”
太後氣得一拍桌子,向著蓼太夫人大聲怒罵:“姓蓼的,你是個什麼東西,膽敢跟哀家如此講話?你是活膩了!哀家真是後悔啊!當初先王駕崩時,就應該讓你們悔過殿的去為先王陪葬。當初哀家仁慈,如今倒是給哀家惹了麻煩。來人哪!把那姓蓼的女人推出去,砍了!”
息侯冷冷道:“太後,不會有人來了,整個太後宮,都被寡人換掉了,如今也就只剩下幾個宮人。太後還想如往常一般頤指氣使,是不行了,因為太後的行徑著實令人不齒。四位大人,你們覺得呢?”
令尹元蒙和三位大夫都低著頭,他們不敢看太後,也不敢看大王,像犯了罪般低垂著頭跪坐著。
太後的臉變成了鐵青色,她望向元蒙,放低了聲音問:“令尹,怎麼!連你也要背叛哀家嗎?你們都是怎麼了?啊!息國如果沒有哀家,會變成什麼樣子?哀家跟各國的關系你們不是不知道,難不成,就是為了幾個女人,你們要逼哀家下位嗎?”
散大夫急忙把話接過來:“回太後,微臣都知道太後對我息國的貢獻,可太後啊!微臣鬥膽,您做過的事,也的確讓微臣無話可說啊!何雲施什麼都招了,再就是您陷害蔣太夫人的事,您設計害息夫人的事,這些微臣不能提,可也不得不提啊!在悔過殿時,元大人不是沒有據理力爭!可事實如此,我等該如何面對太後?又該如何面對眼前的蔣太夫人啊?”
聽著散程的話,太後暴跳如雷,她氣得渾身顫抖,用手指著散程,大罵道:“散程,如果不是哀家提拔你,你以為你能做什麼大夫?很好,如今一個個翅膀硬了,就來哀家這兒講起了人生大道理。不用講那些沒用的,不管是後宮還是前朝,都離不開陰謀和手段。哪個國家不是如此?你們還以為個個冰清如水嗎?”
媯夢實在聽不下去了,她站起來,向太後施一禮,道:“太後,後宮或前朝,離不開陰謀和算計,這樣的言語,也只能從您的口中說出來!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載,相互之間禮敬都來不及,為什麼還要相互殘害?您那隻不過是在為自己的自私和兇殘找藉口罷了。不用說太後對息國有功,就是那前朝的紂王,他還是天下之王呢!他不仁不義,殘害忠良,最後還不是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如果按照太後說的,他是天下的王,就不能動他了?”
媯夢不說話還好,一開口,太後終於徹底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