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推開玻璃門,門外夾雪的風刮向了她的面頰與長發,紛亂翻湧,她沒有經驗地這才套上兜帽,朝外走去。
有人的目光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見才終於長長嘆了一聲,轉而看向了對方座位上刻意沒有帶走的禮物。
沒人可以對話,羅西橋在心底默默想到——
或許……但只開了個頭,她便沒有再想下去,她徹底明白,人生不存在或許了。
無論是她和遲歸的,還是她和何意的。
何意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雪。
溪城的雪總是夾著雨,黏黏膩膩,不夠幹脆,落到地上便潮濕得化成了水,走路時會沾濕鞋,她習慣性打著傘出行,可北方的雪竟然像棉絮,幹燥得落到掌心也還能留存半秒,這半秒裡她看到了教科書般的標準的雪花的六角晶體。
她掏出手機,又繼續伸著掌心,試圖再接一些來拍下來。
這樣一路走走停停,雪也越積越厚,快積到鞋跟那麼厚時,她接到了遲歸的電話。
“你在哪裡?”
她遲疑著看了一下四周,報出了一個樓棟名。
遲歸的聲音卻突兀地近了,“我在——”
她反射性回頭,臉上現出驚喜,“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家夥不會給自己裝定位了吧?
“我剛從圖書館出來,準備先回宿舍,室友和學長他倆有事單獨走了……”
遲歸詳細解釋,伸手輕輕拍了拍她帽頂已經積了一層的薄薄的雪,盯著她一張細白的臉掩映在長長的風毛裡,臉頰被凍出了淺淺紅暈,像只剛準備冬眠的小動物,他低低笑了,習慣性握住了她常年溫涼的手心。
嘖,怎麼還是這麼可愛。
他們一起朝著宿舍的方向走去。
校園行道兩旁的常青樹們仍舊鬱郁蔥蔥,落上雪時格外鮮明,何意和遲歸總一同看著同一處風景,她也總忍不住抬著手機開始拍照錄影記錄。
雪綿綿密密,毫無止盡,將天空與大地含糊地連線一起,行人只是不停移動的一顆顆塵礫。
望著這雪景,遲歸忽然感嘆,“去年的溪城,好像也下過類似的大雪……”
“嗯,很厚,都可以堆雪人的那種程度。”
溪城不常下雪,所以偶爾下這麼一次大雪,淹沒了整個一中,學生們都無心上課,人人都想要出去打雪仗堆雪人。
遲歸輕笑接道,“是,那天我也堆了個雪人,和我朋友一起堆的……”
那會他們三個準備堆雪人比賽,但是操場邊人太多,堆雪人打雪仗的也太多,雪幾乎不夠用,最後只好放棄比賽,選擇三人合力只堆一個。
何意垂首盯著漸漸已看不出顏色被雪掩埋的地面,忽然沉默了下來。
遲歸卻沒有意識到,忽地想起了什麼,仍舊低低笑著。
“第二天我們再去看的時候,本來還擔心會不會已經化了,結果不僅沒有化……”
“雪人的脖子上還多了一條圍巾,灰藍色的,戴上去還怪可愛的……”
何意在這漫天大雪裡,忽地停下腳步。
她抬起頭來,定定地望向遲歸的眼睛,毫無預兆地開口。
“那條圍巾,是我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