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的腦袋晃悠悠歪了過來,遲歸不躲不避,甚至調整了一下姿勢,半扶著她讓她靠進自己的肩窩裡,嗅得發間一陣馨香湧了過來,遲歸小心翼翼將撩動她鼻翼的那縷亂發勾到了一旁,端詳著她微微鼓起的面頰片刻,垂眼笑了。
何意再次睜眼時,鼻尖又是那股熟悉的冷冽香氣,身體則下意識再度僵硬在原地,恨不得再次昏睡過去,免得繼續面臨這樣的花開二度社死現場。
自己怎麼又睡倒在他肩膀上了?!
何意瞄了兩眼,發現這次沒有什麼口水印記,總算安下了一半的心,只是忍不住腹誹,這樣兩次鄰座兩次都中招的機率未免太高了吧。
她飛快坐直,語速極快地搶先開口道歉。
“不好意思又靠在你的肩膀上了。”
在對方各種揶揄發言開始之前,她趕緊補充,“萬一還要有下次同車的情況,你最好不要坐在我鄰座,以防萬一。”
高鐵那次是無法選擇,但這次的大巴,可是你先來坐我身邊的——何意就差沒明說了。
遲歸卻總能在她話裡找到不該有的漏洞,語調上揚,戲謔笑問,“哦?你的意思是,我們下次什麼時候還會同車?”
何意苦著臉看向窗外,不想再接他的話了。
下車時,陶苑遠遠朝著何意拋了個飛吻和媚眼,跟著嚴迅學長先一步離開,何意自然是和遲歸同路。
她加快腳步向前,遲歸在她身後優哉遊哉邁步跟著,下午的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拖得很長,漸漸快要重合。
遲歸的聲音不高不低響在身後,“靠在我肩膀上睡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這是我們的體型差和上半身長度決定了的,換成別人在你身邊,你大概就沒法這麼安心地睡著了……”
他,他在胡說八道什麼啊?
沒有一個違禁詞,但是句句都有一種違禁氣氛……
聲音還這麼大?
何意耳後到面頰的熱度一路攀升,頭頂快冒起白煙,她停下腳步反向追回去,恨不得要捂住他的嘴,眼睛也瞪著望他,語調倒是開始懇求起這位不知羞恥二字怎麼寫的大爺,求他別再說了。
“好了好了,你可不可以別往下說了——”
遲歸姿態閑適立定,一隻手還插在兜裡,微微低頭看她,臉上是種莫名春風得意的笑容——何意不明白他到底在開心什麼。
可能他就愛看自己笑話吧。
這一刻,何意已經徹底忘記了面前這位是自己悄悄暗戀一年多並奉上神壇的家夥,上次高鐵偶遇她就應該明白他的惡劣真面目了,或許真的如肖楠楠所說,她給他加的濾鏡是真的太厚了。
“嗯,既然你這麼要求了。”
他竟然還用一種我畢竟很老實聽話的口吻做結束語。
“……?”
何意無力。
但幸好,宿舍近在眼前,她要趕緊逃回自己的安全屋,靜下心來梳理一下今早開始就一路脫韁野馬般發展的今天的心情。
剛要逃遁,遲歸忽地又開口叫住了她。
“何意。”
何意轉過身去,遲歸臉上那肆意的笑稍稍收了些,他的眉眼深邃而飽含一些她尚且還讀不懂的暉光,她隱隱覺得,遲歸好像要和自己說些什麼,但這樣的感覺轉瞬即逝,快得像個錯覺。
“嗯?”
遲歸的臉上重現一些溫柔的笑意,他從他隨手拎著的行李包中掏出了另一個手提袋遞給了她。
何意不明所以地接過去,袋中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手工玩偶,紮染布的,藤編的,木雕的,陶瓷的,彩塑的,但無一例外的,全是憨態可掬姿態各異的貓貓。
貓貓開大會嗎?
“送給你。”
“你不是說你比較喜歡小貓嘛。”
何意原地怔住,抬頭看向遲歸,此刻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調侃揶揄,只餘有一種既然你喜歡,那我就買來送你的理所應當。
她的心底埋藏多時的花種好像終於頂破頭頂厚不見光的土壤,萌發出一點新芽,探出頭來,見到了遲來的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