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懷澄的臉上浮現出隱秘的一抹笑,他緩緩道:“這麼好的書,自然不能只有我一個人看到,我已經抄了一份送給賀維安,你猜他看了,會是什麼反應?”
“他本來是要做皇帝的,就因為你,央央,你把他的路都斷了,他得多恨你啊?”
“賀維安……”謝明夷的嘴唇抖了抖,頭又在隱隱作痛,他臉上劃過一絲痛苦,最終選擇捂住了耳朵。
“你不要再說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孟懷澄卻全然不顧他的崩潰,毫不客氣地將他的胳膊拉下來,繼續說:
“但是聽說他和謝伯父,還有懷王,一起去逼宮了?陸微雪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他們三個可都是為了你啊,央央,他們甘願為了你去送死,你還有什麼顏面面對他們?”
“你說什麼?”謝明夷的眼神空洞無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呆愣在原地。
“哦對了,還有那個穆釺珩,他聽說你失蹤了,也跟那三個傻子一樣,以為又是宮裡搞的鬼,所以今晚他也會有所行動,你說以陸微雪的心狠手辣的程度,他們分別會是什麼死法呢?”
孟懷澄自然而然地將他跟懷王說的話隱藏——在帶走謝明夷時,他路過蘭桂坊,親自去跟懷王說了謝明夷失蹤的事。
而懷王是怎麼跟謝熾等人互通音信的,他就不清楚了。
但這是額外之喜,正好將這群他看不慣的人都一網打盡。
陸微雪的身體也不好,跟先帝一個德性,孟懷澄斷定,等北狄人率軍南下,陸微雪一定支撐不了多久。
到時候,所有礙眼的人就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跟謝明夷。
孟懷澄的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他看著謝明夷絕望的樣子,劣根性令他忍不住再加了一把火。
“他們的死法我不知道,估計五花八門吧……”他滿不在乎地說,卻在下一句,投下一顆驚雷:
“可是央央,你的死法我比誰都清楚,一箭封喉——”
“畢竟,按書裡來說,你是死在我手裡的啊。”
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謝明夷耳朵裡,卻轟然炸響。
“嗡——”的一聲,他陷入漫長的耳鳴中。
一陣狂風將門拍開,鋪天蓋地的雨席捲而來,彷彿在預示著可怕的事即將降臨。
閃電劃破長空,天際間裂出一道口子,照亮屋內的景象。
慘白的電光落在謝明夷慘白的臉上,分不清他眼裡的究竟是茫然,還是憎恨。
孟懷澄俯視著他,一言不發。
良久,謝明夷癱坐在床上,笑了一聲。
原來書裡未曾著墨的神秘人,就是他曾經最不放在眼裡的孟懷澄。
一箭封喉的夢魘折磨了他那麼久,久到他終於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自救。
現在一切真相大白,謝明夷倒說不清心中的苦澀從何而來。
就像浪潮一遍遍拍打著岸礁,心口的位置越來越痛,帶動著全身都疼得厲害。
“這麼說,你我早就是死敵了。”
謝明夷木然地說道,他的七魂六魄似乎早就在雷電交加中飄走,餘下的只剩一副軀殼,裡面空空如也。
“別這麼說嘛,央央,只要你想,我們就還是像以前那樣……”
“你何時恨我入骨的?”
謝明夷打斷了他,眼神中露出悲愴,他皺著眉頭,淚水肆無忌憚地流下。
孟懷澄愣了一下,他抬起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他回答不出來。
看到書裡謝明夷死去的情節時,雖然沒有寫兇手的名字,但孟懷澄有種無比強烈的感覺,就像命運早就在那裡等候了似的,他清楚地知道,那個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