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著牆壁站起來,小腿確實劇痛,但這和他當日在冰天雪地裡打滾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謝明夷一瘸一拐地朝翰林院的方向走過去。
宴席上,陸摯瑜一邊喝酒,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主座上的人。
陸微雪身邊的位子空了,且很久沒有人回來。
剛才她假意敬酒,實則就是想一探究竟——這個早就該死了的謝明夷,現在是什麼情況。
陸摯瑜以為會看到他的狼狽模樣,畢竟在孟懷澄口中,謝明夷過得可是生不如死。
但事實令她大失所望,謝明夷依舊那麼受寵,不管誰當上皇帝,都把他當成一件珍貴的寶物。
父皇是,皇兄也是。
都改朝換代了,謝明夷為何沒變?
陸摯瑜腦中閃過那日在父皇殿外,自己因遲遲不受複活傳召而神傷時,謝明夷假惺惺跑過來安慰的場景。
她將手中的酒杯捏得隱隱作響,嫉妒的怒火在眼中燃得越來越旺。
憑什麼、憑什麼?!
她明明比那個廢物強千倍百倍。
陸摯瑜突然“砰”的一聲放下酒杯,這一舉動,把周圍的幾個人都嚇了一跳。
她的目光有些恍惚,飄向對面。
那裡坐滿了翰林院的諸位官員,唯獨中心處少了一個人。
陸摯瑜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她隨即起身,走到宴席正中央,朝陸微雪行了一禮,道:
“陛下,近日民間水患頻仍,我聽聞翰林院的賀大人最善治水,甚至親手作了一幅大周水域圖,裡面的河流湖泊皆繪製得無比精美,何不趁今日相聚之時,讓我們一睹為快?”
翰林院眾人先是有些訝異,接著便感激地看向陸摯瑜。
陸摯瑜說的確有此事,但賀維安性子清高,不願意大肆宣揚,導致他們始終沒有機會以此向陛下邀功。
沒想到此時竟被提起來了,他們自然是爭先恐後地吹噓起那幅水域圖的精妙,引得在座的各位都産生了極大的興趣,紛紛好奇起來。
其中有一個官員道:“那張圖長四丈二尺,高三丈五尺,一時半會是難以拿到宴席上來的,不如請陛下帶領各位殿下移駕翰林院,前去一探究竟?”
底下人紛紛說好,但他們還是看向陸微雪的臉色。
陸微雪抬手,讓剛給他遞了訊息的暗衛下去。
他的面前擺著一碗蓮子羹。
不是謝明夷親自端來的。
陸微雪蒼白冷鬱的臉上再無一絲笑意。
他看向臺階下眾人渴望的臉,將蓮子羹碗推得離自己遠了些,而後慢悠悠地開口:
“既然諸位愛卿興致高昂,那朕準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