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得讓人壓抑,窒息。
就好像已經出離憤怒了一般。
“呵。”陸微雪突然冷笑一聲,語氣譏諷道:
“舅舅還真是會戳人心,知道刀往哪裡使最疼。”
謝明夷疑惑地看著他。
隨即反應過來,肯定是陸微雪自幼不受重視,沒人教導過他那方面,所以聽他這麼一說,脆弱的小心靈承受不住了。
謝明夷說的確實是真的,大多數貴族子弟都是這麼過來的,不是房裡的丫鬟,就是一些不為人知的女人。
但丞相府沒有這回事。
他之所以會知道這個,還得是多虧了孟懷澄。
孟懷澄曾繪聲繪色地跟他描述,孟家大哥孟懷瀾房裡的大丫鬟是有多麼的刁鑽,全仗著孟懷瀾的寵愛,只等有一日能抬作姨娘,做孟懷澄的半個嫂嫂。
那時謝明夷不懂,便問孟懷瀾怎會寵愛一個丫鬟?
在他看來,下人就是下人,恪守自己的職責便好,哪裡有那麼多牽扯?
孟懷澄便將“通人事”這方面的情況跟他講了個詳細。
謝明夷就這樣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
思緒回轉,他再看向陸微雪,眼神中便多了幾分複雜的悲憫。
“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
謝明夷嘆了口氣,難得主動安慰:“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以後會有自己的房裡人的,無需自卑……”
陸微雪盯著他,緩緩道:“舅舅的房裡人,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的聲音中蘊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
陸微雪竭盡全力抑制著內心偏執的念頭,這些見不得光的想法瘋狂蔓延,在他的血肉裡紮根,如惱人的藤蔓,無論如何都割捨不掉。
“這個……”謝明夷忽然笑了,眼神中多了幾分柔和。
“自然是貌美驚人,又愛討巧逗趣,面板白,眼睛大又圓,臉蛋還很軟。”
他所說的房裡“人”,是按照暴雨來描述的。
“最重要的是,對我很好,還很黏我,每次我要出門,它都很不捨得,我得哄著它……”
謝明夷全然沒注意到陸微雪越來越冷的神色,自己只一味地陶醉在對小狗的誇贊中。
“我從未見過,像它那般讓人忍不住心生愛憐的……”
話還沒說完,眼前突然天旋地轉。
身上一輕,謝明夷被陸微雪抱起來,放在涼亭的石桌上。
他懵了,兩手撐在身後,手心貼著冰涼冷硬的桌面,看著陸微雪湊過來,身體便不由得往後仰——
陸微雪越靠越近,竟如欺身而上一般。
他的眼眸就像冷宮裡的漫漫長夜,含著散不去的陰暗潮濕。
這是謝明夷第一次聽到他明顯流露出的哀求:
“舅舅,別折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