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夷被他“舅舅來”“舅舅去”的繞得頭都快暈了,一把掙開了袖子,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非把我帶到這裡,父親用得著擔心嗎?”
“都是我的錯。”陸微雪垂下眼眸,柔聲哄他:“舅舅想怎麼罰我都行,但還是先走吧,相府的馬車就在外面等著,是棕山來接舅舅了,舅舅難道願意讓他一直等著?”
不得不說陸微雪的口才是真的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心再冷的人都得被他說動了。
謝明夷不得不點下了頭,“好吧,但是懷王殿下……”
“王叔不過是來找我對弈的,並無什麼要緊事,現在舅舅要走了,他自然也不會說什麼,對吧?”
陸微雪面朝向陸津義,似笑非笑道。
陸津義看出陸微雪眼裡的不悅,垂了下眸,轉而又溫柔笑開,“九皇子說得上,小國舅只管去就是了,代本王向丞相大人問安。”
謝明夷只得收起了顧慮,站起來走出去。
即將踏出門的前一刻,他突然轉過身,道:“懷王殿下,您的簫聲,真的很好聽。”
少年神情認真,雙眼澄澈,是誠心誠意的贊嘆。
陸津義愣了一下,隨即笑笑:“謝謝。”
陸微雪冷冷地看了懷王一眼,眼中劃過一絲陰鷙,卻極快地轉過臉去,溫聲提醒道:“舅舅,走吧。”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很久後,陸津義臉上掛著的笑容才漸漸消失。
他不笑時也是緊繃著的,現在卻鬆垮下來,一張俊雅的臉彷彿蒼老了十歲。
他獨自坐在屋裡,面對滿滿一桌的美味佳餚,卻毫無半分胃口。
都是特意叮囑過的易消化的食物,還有不少符合孩童口味的甜食。
陸津義將玉簫拿出來,細細端詳。
他自嘲地笑笑,嘴角苦澀。
雲層遮蔽了屋外的陽光,一時間,眼前視線有些昏暗。
陸津義估摸著玉簫上掛著的紅墜,思緒被拉得很遠,忍不住像無數次獨處時那樣,陷入追憶,喃喃自語:
“宓兒,你的孩子,很好……”
他的嘆息很輕,卻悠長,久遠。
——
三日後。
丞相府。
謝明夷一直惴惴不安,生怕陸微雪把他膽大包天帶走十五皇子的事告訴姐姐。
但宮中一直沒有訊息傳來。
他試探性地問起謝丞相,只換來自家老父親的吹鬍子瞪眼,又一次痛斥起他擅自在外過夜的“無恥”行徑。
謝明夷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趕在謝丞相真正發怒要揪他耳朵之前,悻悻地離開。
正當他稍稍放了心,以為就這麼矇混過關了時,卻迎來了皇後召他進宮的訊息。
謝明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打算稱病,卻聽見棕山興奮地將剛打探到的小道訊息講給他:
“少爺少爺,宮裡要給各位適齡皇子選秀了!娘娘把您叫去,肯定是也看好了哪家的小姐,要給您賜婚呢!不對,就算是選秀,也是先緊著咱們少爺,讓少爺您先挑!”
他沒注意謝明夷越來越生無可戀的臉色,繼續無比感動地說:
“算算日子,少爺的十九歲生辰就快到了,也該說親了,相爺沒考慮那麼多,還是皇後娘娘細心……”
最後,棕山雙手一拍,得出一個令人歡欣鼓舞的結論:“謝家要有主母了!”
謝明夷兩眼一黑,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