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宮道上的宮人都跪下,謝明夷便也跟著跪在了地上,並盡量蜷縮起來,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陸澤呈坐在轎子上,居高臨下地望著陸微雪,“九弟這般步履匆匆,是要去做什麼啊?”
陸微雪不卑不亢道:“不勞皇兄掛念,母後近日身體抱恙,臣弟不過是前去探望一番。”
陸澤呈譏笑道:“哦?本宮竟不知九弟何時多了這份孝心,怎麼,是知道自己費盡心思搞的小動作什麼用都沒有,便又想攀附母後了?”
陸微雪淡淡回道:“皇兄說笑了,在母後跟前盡孝,本就是我等應該做的,皇兄需要監國,事務繁忙,臣弟無能,只能在此等小事上下工夫。當然,父皇若清醒過來,看到皇兄如此勤勉,自然也會欣慰不已。”
一番吹捧過後,陸澤呈倒是受用不少,他眉間盡是志得意滿之色,笑道:“放心吧,無論如何,本宮也會穩坐太子之位,不像有些人天生低賤,只能討好討好後宮婦人,終究是沒出息,一輩子也沒有出頭之日。”
謝明夷掀起眼皮,悄悄打量著陸微雪。
這般受辱,換做旁人,早就忍不了了。
可陸微雪只是低頭道:“皇兄說得是。”
謝明夷不禁懷疑,於陸微雪而言,他和陸澤呈是不是一樣的煩人。
陸澤呈的轎子重新移動起來,儀仗隊正準備前行。
謝明夷鬆了口氣,正準備抬起頭。
陸澤呈卻突然道:“等等。”
謝明夷心頭一動,趕緊又低下了頭,並在心底把陸澤呈痛罵了一遍。
他怎麼不知道,這個和他關系還不錯的大外甥,人後竟是這般咄咄逼人?
陸澤呈打量的目光落在謝明夷身上,似是看出了什麼,道:“你這個小太監……”
謝明夷的額角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他雙眼一閉,正準備破罐子破摔站起來。
陸微雪卻率先一步擋在他身前,“皇兄,這是新來的小明子,總是笨手笨腳的,總管便讓他跟著我了,有何不妥?”
小明子?!
得虧陸微雪想得出來這樣的稱呼。
謝明夷暗暗發誓,早晚有一天,他一定要一雪今日之恥,讓陸微雪哭著給他磕頭。
陸澤呈嘲諷道:“不妥,自然不妥,九弟啊,你得擺清自己的身份,像你這種人,也配讓人伺候嗎?”
陸微雪似笑非笑道:“謝皇兄教誨。”
“知道了就好。”陸澤呈滿意地點點頭,隨手一指,“小明子,本宮今日途徑禦花園,那邊在整修花圃,還有點活沒忙完,你就去那兒吧,別跟著九弟,免得沾染一身晦氣。”
“我……”謝明夷險些漏了音。
陸微雪很快將他的聲音蓋了過去,“既然是皇兄的吩咐,那你便去吧,記住,不可偷奸耍滑,你的諸多表現,我都會去問首領太監的。”
謝明夷迫於壓力,不得不點了點頭,低著頭行了禮,在陸澤呈的眼皮子底下,去往禦花園。
“九弟,你不是要去看望母後嗎?快些去吧,可別誤了時辰。”陸澤呈“好心”提醒道。
陸微雪垂眸,“是,皇兄。”
——
一脫離陸澤呈的視線,謝明夷便沒那麼拘謹了。
許是因為秋日漸晚的緣故,禦花園裡有些冷清,陸澤呈所說的什麼翻修花圃的活,也根本沒人在幹。
左不過是針對陸微雪的手段罷了。
謝明夷走過鋪滿石子的小道,兩側各色菊花競相盛放,雅緻典雅。
他篤信陸微雪一定會來尋自己,便一時賞菊入了迷,根本沒注意到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個人。
直到那人出聲:“國舅爺。”
謝明夷一驚,匆忙轉過身來,只見一個嫻雅而端莊的女人靜靜站著,目光中含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哀愁。
女人一身藕荷色宮裝,放緩了聲音道:“國舅爺,你是想救十五皇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