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片刻,張律排除了第一種辦法。
茫茫草原,難以追殺,太費時間了,可能還沒搜出什麼人,十大將軍已經反了。還是第二種辦法更加穩妥。
接下來該怎麼做逐漸清晰明起來。
宣紙上,最後一抹潮濕的墨跡幹枯。張律拿起來折疊好,放入信封,在封口滴上紅色的蠟,粘了一根虎斑紋的羽毛。從衣袖裡拿出印章,正要蓋上,張律的手懸停在空中,眼底浮現一絲猶豫。
其實,還有第三種辦法,那就是直接殺了北彌
代王劉赤身邊厲害的武將很多,厲害的謀臣卻只有北彌一人,他一死,不管多精彩的計謀都會成為夢幻泡影,因為世間無人能代替北彌實施下去。
這是最穩妥的策略,他只需把信拿出來,補充彙報一下就可以了,太子不會怪罪的……他用代王劉赤和北彌的屍體照樣能獲得丞相之位……
張律眼中的猶豫多了起來,為官二十年,他頭上一直懸著把利劍,只要走錯一步,劍就會斬下自己的頭顱,明智的人都會選擇第三種策略,分險最小獲利最大。
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北彌的樣子,對方的眼睛,熠熠生輝,被壓到了骯髒的泥濘裡,卻從中迸發出生機勃勃,彷彿永遠都無法被挫敗。
而自己是來自皇城的行屍走肉,心中萬物皆死,眼中一片荒蕪……
猶豫霎那間消失了,印章落下,在柔軟的熱蠟上打上了“廷尉張律”四個字,封好了彙報信。
就選第二個策略,他賭上性命回來,那我也要賭上性命破局!
耳邊忽然響起溫柔的女聲。
“夫君你又被扣俸祿啦?不要愁眉苦臉的,瞧!這是我織的布!你拿去賣吧,官小點沒關系,清貧點也沒關系,我只想你每天能平安回家。”
可是,你走後,我無論在哪裡都是客死異鄉,也沒必要惜命了……
有時候,張律感覺自己踏入那充滿血腥味的房間後,再也沒能走出來,妻子說過的話總會在耳邊回蕩。
20年間裡,他在無人知曉的歲月裡崩潰腐爛,現在突然有人一腳踹開了門,直視著他自甘墮落的靈魂,叫他別自我折磨了。
呵!
無禮小輩!
何其傲慢!
痛苦、厭惡、憤怒、羞愧、悲傷,張律的很多情緒混雜一起,變得古怪又充滿力量。
他想要狠狠挫敗這窺探內心的惡徒,他想要看著那雙眼睛裡的光亮熄滅!
這會是一場惡鬥,而他已經準備好了。
將印章揣回衣袖後,張律彎曲食指和中指,在桌面上輕敲兩下,發出“噠噠”的聲響。
門開了,進來一個侍從:“張大人,有何吩咐?”
張律遞出信件:“快快送回皇城。”
“遵命!”侍從雙手接過信件,小跑著離開。
張律又招來一個侍從:“庫密在哪裡?”
侍從:“回大人,在大廳裡擺著呢。”
張律:“驗過屍了嗎?”
侍從:“驗過了,頸部被猛踢後暈倒,又用小刀刺穿了氣管和血管,當場斃命,只有經驗豐富的殺手才能做的這麼幹脆利落。”
張律瞭然:“把剩下的九位將軍叫到大廳來。”
侍從:“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