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沖我呲牙一笑,我也禮貌地沖他呲牙一笑。
“二少爺,我把幹淨衣裳給你預備好了,還給你燒好了洗澡水,你先回房拾掇拾掇,”他小跑過來,領著我往院子裡頭拐,“老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小少爺難得回來一趟,別看他沉著個臉,心裡指不定高興成什麼樣呢,您甭擔心。”
我跟在他身邊:“謝謝小兄弟。忘問了,您怎麼稱呼?”
“……”
小夥子一愣怔,我這才反應過來露了餡兒。
“小的阿發啊!”自稱阿發的小夥子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二少爺,您這是咋了?”
“沒咋,”我故作淡定地回答,“逗你玩兒。”
阿發:“……”
懵逼的阿發把我送到房門口,撓撓後腦勺走了。
8)
我在浴桶裡洗涮了將近兩個點兒,穿戴整齊之後在姚家前前後後轉了一圈。這會兒臨近飯點兒,聽阿發說姚鈞的意思是要大張旗鼓地辦桌子硬菜。現在姚家的幾個下人幾乎都被動員到了廚房裡外,姚鈞在給老爺子煎藥,姚錚在書房陪老爺子說話,就剩下我一個閑人。
“二少爺咋能叫閑人?”
阿發逮著一隻雞,舉起菜刀哆哆嗦嗦地要砍:“要不您也過去陪陪老爺?”
“他看我不順眼,我怕過去給他添堵。”
我靠在牆邊兒邊嗑瓜子邊看阿發殺雞,那刀刃瞄準左邊,雞頭就往右邊躲,瞄準上邊,雞脖子就往回縮,一躲一個準兒。
阿發又說:“二少爺,那要不您搭把手?這這這小的也沒幹過……”
“不搭,太血腥。”
我抖抖瓜子皮,轉身走了。
阿發在我身後問:“哎,二少爺,您又去哪?”
“哪也不去!”
9)
哪也不去是不可能哪也不去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哪也不去的。
我晃晃悠悠上了大街,東轉西轉地瞧著熱鬧。雖然說這古代的生産力水平趕不上咱新時代,但是人家的物質生活與精神文明也沒我之前想象的那麼落後——我沿著街走了一路,做吃喝玩樂營生的實體店連成了一串兒,南來北往的人奇形怪狀五花八門。道中間,平均每十來分鐘就有有錢人家的馬車穿過去,馬蹄聲噠噠噠地變大又變小,最後聲音沒了,倒留下了一路香水味。
還是這的熱鬧好看,有人味,有煙火氣。
我在道邊小攤兒上點了一碗老酸奶,嘴上嗞嘍嘍地喝著,眼珠子三百六十度地轉著。小攤兒老闆是個社牛老大爺,邊擦著碗邊跟我搭話:“小夥子是外地人?”
我舔舔上嘴唇:“差不多吧。”
老闆問:“家是哪的?”
“家就在這兒,”我說,“以前沒著落,現在有家了。”
老闆坐到了我對個兒:“有家好,一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的比啥都強。”
“說得好!”我突然有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沖動,“我這人啊,就愛熱鬧。大爺你有所不知,我呀,天生爹不管娘不問,這些年一直一個人在外頭打工,逢年過節順著聊天框翻到底都找不到幾個能說說話的……我這心裡頭啊,唉,不說了!”
老闆起身滿上兩大碗酸奶,跟我一碰碗:“都懂都懂,大爺嘴笨,只一點,日子肯定是得過下去的。”
“大爺說得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