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軼不記得是怎麼跟著裴姿離開酒吧的,也不記得是誰先吻的誰。
她只記得裴姿的唇很軟,帶著紅酒的香氣,指尖劃過她脖頸時的觸感像電流,讓她無法思考。
床單淩亂,呼吸交纏。
裴姿撐在她上方,長發垂落,眼神迷離而危險:“你知道我是誰嗎?”
盛軼抬手撫上她的臉,聲音低啞:“重要嗎?”
裴姿笑了,低頭咬住她的鎖骨:“不,不重要。”
窗外,雨仍在下。
盛軼想,這大概就是她想要的自由——瘋狂、失控、毫無顧忌。
哪怕只有一夜。
倫敦的晨霧像一團混沌的棉絮,緩慢地侵蝕著酒店房間。
盛軼掀開被子的瞬間,冷意順著絲綢床單爬上脊背。她伸手摸向身側,床墊凹陷處尚有餘溫,可那裡只剩半支燃盡的薄荷煙,煙灰碎成蒼白的雪。
煙灰缸下壓著一張酒店便簽紙,邊緣被水漬洇出褶皺。
潦草的字跡像是匆忙劃下的刀痕:「房費已結清。」
沒有落款,甚至沒有一句道別。
盛軼將紙片捏在指尖,忽然想起昨夜裴姿塗著酒紅色甲油的手指——也是這樣漫不經心地劃過威士忌杯沿,像在撫摸情人的面板。
浴袍帶子散落在地毯上,盛軼赤腳踩過去時,被冰涼的大理石地面激得蜷起腳趾。
浴室鏡面蒙著霧氣,她抬手抹開一片混沌,鎖骨處的咬痕便突兀地撞進視線。
暗紅色的淤痕邊緣泛著青紫,彷彿被某種獸類標記了領地。
昨夜那個人的呼吸似乎還黏在耳畔,可此刻連空氣裡都只剩酒店香薰的廉價茉莉味。
“裴姿……”她對著鏡子呢喃這個名字,指尖觸上咬痕時傳來細微刺痛。
水珠順著發梢滴落,在瓷磚上炸開細碎的聲響。
昨夜混亂的記憶碎片突然湧上來:卡座裡裴姿推開男人時微皺的眉,黑色絲絨裙擺掃過她小腿的觸感,以及被抵在電梯鏡面上時,對方膝蓋頂進她腿間的力度。
盛軼猛地擰開冷水龍頭。
水流沖刷過手腕時,她聽見自己沙啞的笑聲。
多荒唐,她居然被一個連真名都不確定的女人睡了,像便利店裡隨手拆封的巧克力,嘗過甜頭就被扔進垃圾箱。
走出浴室時,她踩到了什麼東西。
彎腰拾起,是枚珍珠耳釘,在晨光中泛著柔潤的奶白色光澤。
盛軼想起昨夜情動時,自己曾用牙齒扯下這只耳釘,換來裴姿壓抑的悶哼。
此刻它靜靜躺在掌心,像顆被遺落的月亮。
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姐姐盛軻的名字跳出來。
盛軼按下接聽鍵,聽見電流那端傳來輕快的調侃:“我們的小畫家終於學會夜不歸宿了?”
“只是迷路了。”盛軼用肩膀夾著手機,將耳釘塞進牛仔褲口袋。
鏡子映出她後頸的抓痕,在黑色高領毛衣下若隱若現。
“倫敦的街道像迷宮。”
“需要我派司機去接你嗎?”
“不用。”她扯開窗簾,七月罕見的暴雨正鞭打著泰晤士河。
河對岸的倫敦眼在雨幕中模糊成灰色圓環,如同被遺棄的摩天輪。
“我喜歡迷路的感覺。”
結束通話電話後,盛軼在窗邊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