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來了,許願匆忙道別上車。透過車窗,她看到繆敬秋站在路燈下揮手後離開,身影逐漸遠去。
這個有兩個母親的家庭,這個對愛如此開放包容的家…它存在的本身就在告訴許願:你所恐懼的,並不是唯一可能。
回到小區樓下,許願直接打給了盛軼。
電話接通後,她只說了一句:“我需要見你,現在。”
半小時後,兩人坐在小區兒童樂園的鞦韆上。
夜風微涼,吹散白天的燥熱。
“所以,”盛軼聽完許願斷斷續續的敘述,總結道,“你喜歡上了一個女生,現在你不知道該怎麼辦?”
許願點點頭,緊張地觀察盛軼的反應。雖然他們是發小,但從未討論過這類話題。
出乎意料的是,盛軼突然笑了:“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第一次見你這麼嚴肅的樣子。”
“這…不算大事嗎?”許願困惑地問。
“在瑞典交換這一年,我室友就是個esbian。”盛軼晃著鞦韆,“她們和任何情侶沒兩樣——吵架、和好、撒狗糧。”
她轉向許願,“愛就是愛,管他物件是男是女。”
許願瞪大了眼睛。盛軼的坦然接受讓她肩上的重擔突然輕了一半。
“但是,”許願還是猶豫,“我父母……”
“安心,他們比你想象的開明多了。”盛軼打斷她,“記得初三你考砸那次後不想去學校嗎?你爸說什麼?&039;不去就不去了,我還養不起你嗎?你以後做什麼都是我們的驕傲&039;。”
許願愣住了。她確實記得那次,父親溫暖的擁抱和毫無保留的支援。為什麼她現在如此確信他們會因為這事失望呢?
“給你看個東西。”盛軼掏出手機,點開一個相簿,“這是我參加斯德哥爾摩遊行的照片。”
螢幕上,彩虹旗飄揚的街道上,盛軼站在一對白發蒼蒼的同性戀夫婦中間,笑容燦爛。
“她們是anna和arta,結婚四十年的伴侶。”盛軼的聲音充滿敬意,“anna說,當年她們在一起時,同性戀在瑞典還是病,要接受&09;。”
許願注視著照片中兩位老人幸福的笑臉,胸口有什麼東西在融化。
“現在想想,”盛軼收起手機,“我們反對歧視黑人、反對歧視殘疾人,為什麼對性取向歧視就這麼習以為常呢?”
這個問題像閃電一樣擊中許願。
是啊,為什麼?如果愛是一種自然的情感,為什麼物件是同性時就變成了“問題”?
“所以,”盛軼站起身,拍拍許願的肩,“我的建議是:跟著你的心走。至於其他...”她眨眨眼,“總有辦法解決的。”
回到家,許願徑直走向書架最上層,取出那本塵封已久的日記。
她翻到最新的一頁,深吸一口氣,寫下:
“今天我知道了景之有兩個媽媽。這解釋了為什麼她能如此坦然地面對自己的感情——對她來說,愛從來不需要區分&09;不正常&039;。而我在害怕什麼?
不是愛本身,而是愛帶來的標簽和眼光。但盛軼說得對,為什麼我們要接受這種歧視?
anna和arta相愛四十年,這難道不是最美的愛情嗎?
我,許願,喜歡虞景之。不是朋友那種喜歡,是想牽她的手、吻她的唇、共度餘生的那種喜歡。這不可恥,這不錯誤,這只是…愛。”
寫完最後一個字,許願如釋重負,彷彿卸下了背負已久的重擔。
她輕輕摩挲著日記本封面,第一次感到“許願”和“喜歡虞景之”這兩個身份可以和諧共存,而不必互相否定。
第二天清晨,許願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虞景之發來的訊息:燒退了,明天回學校。想見你。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許願的心跳加速。
她反複讀了幾遍,才回複:好好休息,明天見。
發完又覺得太過冷淡,加了一個表情符號——虞景之最喜歡向日葵。
回校那天,虞景之看起來還有些虛弱,但精神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