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瓷在清水下沖洗臉上的淚痕,“沒事。”抬起頭看著鏡子,“晚輩都在,剋制。”
“阿姨,是不是吃不習慣這個腐乳肉,確實味道有些特別哈……”顧玉瓷坐回餐桌後,遊嘉樹開始解釋。
“不,很好吃,你媽手藝很巧。”說到「你媽」這個詞時,顧玉瓷的眼前又閃過那個做腐乳肉的人。那年生日,折騰好久才做出來,炸肉的時候還被蹦出來的油星燙了一下。
“呵。”
顧玉瓷又夾起一塊腐乳肉,慢慢品嘗,淚花忍不住又往眼前翻滾。她忙低下頭努力睜大眼睛,把眼淚壓回去。
“聽心雨說,你爸去世早是嗎?”
“是的,沒見過。”
“你在辛城長大?”
“是,我被抱養在這邊。”遊嘉樹每次答話都放下碗筷,規矩坐直。
顧玉瓷看著盤子裡的腐乳肉愣片刻,抬頭問:“為什麼抱養在這邊呢?”
“嗯,我媽一個人帶不過來,我還有個雙胞胎妹妹。”
鼻子一酸,顧玉瓷心裡麻賴賴地疼。金潛光從小母親早逝,一個人帶孩子,都沒有人幫襯麼?那肯定是,不然怎麼捨得把孩子送給別人啊。
她不說話,飯桌上的晚輩不敢開口,都靜默著吃飯。
“你媽,就你爸去世後,你媽這些年沒有再婚麼?”
裴心雨一聽,眉毛跳了下,這問的是什麼問題。
其他兩人聽到這問話也都抬起頭。
“沒有,她就帶著我妹妹,在南市做生意。後來我大學畢業也跟著去了南市。”
顧玉瓷還想問,都沒有相好的麼?看了看遊嘉樹,覺得這話問晚輩不合適。也問不出什麼,上一輩的私事,孩子不可能瞭解。
“嘉樹,吃啊。”裴心潮看媽媽低著頭,氣氛有些冷場,招呼遊嘉樹。
遊嘉樹重新撿起筷子。
“你媽身體好嗎?”
當顧玉瓷這句話又問出口時,裴心雨側過頭看媽媽,這是怎麼了?怎麼第一次見面逮住人家媽媽問不停啊?
“嗯,還行,就是血糖和血壓有些高。她年輕時做生意,累到了,身體透支有些厲害。”
“就是開飯店是麼?”
“剛開始不是。聽我妹說,剛開始我媽帶著她,找不到工作,給別人打掃廁所。後來推著三輪車賣紅薯。再後來盤了店面,賣烤肉,慢慢就做大了些,交到我手裡的時候已經有三家盈利不錯的店了。”遊嘉樹回答得坦誠,絲毫沒有因為媽媽曾經打掃過廁所做過保潔覺得不好意思。
顧玉瓷聽著聽著淚水像決堤了般往下淌,蜿蜒流過下巴跌進白米飯裡。
打掃廁所?!帶著孩子打掃廁所?!
那是金潛光呀!灑脫不羈的女排隊長、聞名全校的優秀畢業生代表、冠絕同儕的學術標兵。
她的初戀白月光,心底唯一住過的人,疼在心尖尖上的潛光呀!